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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灣外紀 - 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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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nikal süzlärneñ gomumi sanı 617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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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丹赤字猷之,別號青城,辛卯科鄉薦。福州府閩縣人。丁已恢復,以其事上聞。贈
通政便,諡『忠毅』,建祠溫州府華蓋山,春秋祀之。而永嘉知縣馬玠不與焉。至康
熙四十二年,聖祖南巡,詢當時事,方贈玠布政使司,諡『忠勤』。又御書『旌勞葵
忱』四字扁額,賜建『雙忠祠』,合祀於華蓋山上。玠字奉璋,登順治甲午科鄉薦。
陝西武功縣人。子逸姿,恩蔭江蘇布政。丹赤子一夔,恩蔭浙江運使)。養性大合其
眾,寇黃巖。黃巖總兵阿爾泰亦剪辮反(按養性侵犯浙江,提督塞白裡接應蔡朝佐反,
會同黃巖總兵阿爾泰,提師至溫州北岸溪灶地方。忽而祖弘勳反引養性過新橋,攻樂
清縣。白裡恐截其歸路,退守寧波府。八月十九日,養性進屯海坑,又令水師張拱垣
率船二百餘號,入泊海澳。白裡遣寧波城守遊擊任惟我同其本標左營遊擊王英,領兵
往擴。迨養性密通阿爾泰,泰亦剪辮反,遂進踞椒出、小梁山、蔡嶺、白塔山諸處,
連營數十里,窺迫台州,勢甚猖獗。時,隨徵福建提督段應舉領師戰浮橋頭,失利,
台州危急。白裡率其中營遊擊洪元、前營遊擊胡鏖同王英、任惟我往援,屯師雙門,
離台州八十里,相拒。十月,鑲藍旗貝子主富喇塔提師至,兩相對壘。越次年乙卯六
月,象山副將羅萬里反,合養性斷台州、寧波糧道。七月十五日,富喇塔命副都統吳
申、巴圖魯李爾塔布等八旗,集仙居縣。用王英計,假收毛坪,暗渡烏巖。於八月初
八日奪涼坪,踞牛嶺,救援台州。(按王英,本姓吳,泉之晉江人。投誠,隨標浙江,
見知於提督塞白裡,保英為中營遊擊,屢立戰功。後召平閩,任同安總兵。題複本姓。
繼從施琅平臺有功,歷任提督,掛『威遠將軍』印)。又耿繼善同易明、朱飛熊、羅
尚之等出江西,陷廣信、徽州二府。尚之陷徽州,驕悍橫虐,肆惡難堪;又強佔民間
聘女。百姓憤甚,遂密請大師,乘夜入擊。尚之勢虛,棄城遁,出仙霞。江元勳有江
山縣之捷,迨至衢州府清湖。有行家毛念一者,凡藩院差官來往,悉住行中,因而精
忠亦知其名。癸丑(去年)十月,精忠密諭毛念一,令其招集亡命,以作取仙霞翻計,
未兔招搖。杭州將軍同知差誇蘭大帶騎兵五百,前來擒拏念一,時未知精忠之變。精
忠慮杭州探知來奪仙霞關,即差耿繼美同江元勳領金鎗手一千,限其十日兼程搶關。
繼美駐劄浦城,江元勳督眾出關。至江山縣東嶽廟前,遇我師。遠望手執排鎗,誤為
紅棍,直衝而來。被元勳發鎗攻打,傷失僅存二三。勳乘勢追至衢州府,未敢奪城,
只踞銅錢嶺。後將軍喇哈達,都統賴塔提師到,奪回。元勳退屯九龍山,康親王駐劄
金華府。元勳屢爭銅錢嶺,哈達與塔力禦之。後精忠又遺馬九玉至衢州,與元勳不睦。
忠以中軍都權交九玉,以右軍都督與元勳,召勳帶本部兵回閩,守興化拒鄭經。於是
聲勢大振,有悔請經意。追接劉炎啟云:「鄭氏附居廈門,孤懸海外,一片荒蕪。負
犁既無其人,採樵又乏其山。兵不過數千,船僅數百隻而已。藉舟楫以為居,乘波濤
而剽掠,安能成其大事?當擯絕之,切不可與通往來!聚集亡命,擾我邊疆,為害不
淺……」云云。精忠意愈決,通飭邊汛,不許往來。
經見精忠禁嚴,差協理禮官柯平入福州見精忠,責其背約。精忠謂平曰:「歸道
爾主,各地自守,毋作妄想!」平回報,經大怒。令侍衛馮錫范督右武衛劉國軒、左
虎衛何祐、戎旗一鎮林陞、戎旗二鎮施陞等,攻同安。時精忠差員請王進功入省,諮
詢機宜,召同安城守張學堯協防泉州,又令水師遊擊華尚蘭守同安。故錫范至,尚蘭
開城迎降。學堯聞報,自泉整旅反整不及。其眷口已送廈門,計窮亦降經。經授學堯
為左先鋒鎮掛盪鹵將軍印。以同安知縣鄭麟彩有糜名,復知縣事。同人施鳳亦帥舟師
來降,經授鳳為元宿鎮(鳳即施亥,後改名明良)。尋而施琅子施齊亦至,改姓王,
名世澤,授為女宿鎮。精忠徵興化總兵馬惟興出仙霞關,以右都尉王進代之。又徵平
和公黃芳度兵,度遣原同安總兵黃翌率步兵千人應命。復徵海澄威遠將軍趙得勝兵,
勝不應調。精忠檄至,趙得勝虞有不測,差陳自良出廈門降經。經令宣毅前鎮江勝入
海門,會得勝。表封得勝興明伯、左提督。經調劉國軒、何祐回,以鄭畛為思明知州,
將同安、海澄二縣屬焉(按:經承父例,總兵以下皆自委任,如公、侯、伯及提督,
必修表請封,然後出印諭)。
王進功至福州,謁精忠。忠禮待甚厚,撥中尉徐光武書室與居。周旋繾綣,總不
令回泉。進功思忖忠意不善,必欲一網打盡。即密買鄉民,馳書夫人並子藩錫,囑其
「謹防圖謀,速當為計!爾輩若在,吾可不死。爾輩若所為失算,則無噍類矣。」夫
人與藩錫隨謀之總領王如虎。虎為夫人計,當博五營商議,夫人是之。密傅五營兼管
中營事葛天英、右營張漢相、前營魏其志、後營王耀,告以將軍來書意。天英等雖然
陽許,心甚狐疑。適精忠羽檄徵五營兵將出仙霞關,文書疊至。繼報王進領兵即到,
五營將領意力決,協力扶夫人。精忠以王進勇略夙望,將吳萬幅眷口家資配之,以結
其心,命鎮守興化,代馬惟興出仙霞關;因欲圖王進功,馳諭令其兼程抵泉,與城守
賴玉謀抄進功家。王進隨率所部千人至,屯劄城內南教場,縱橫威福。朝夕與賴玉、
戴國用、李尚文往來,計議甚密。葛天英等五營見進有覬覦意、亦督兵提防。如虎甲
不離身,率所轄親隨,日夜護衛衙門。進與玉計:「五營兵馬繁多,難於下手。」又
差人飛啟精忠。忠隨撥右都尉朱鴻弼帶騎兵五百、步旅一千,前來泉州接應。夫人聞
報,隨請葛天英等因位入內謀曰:「將軍被困在省,賴玉與主進二賊共相謀圖。今又
報朱都尉領兵印至,其禍不遠。吾聞先發者制人,當速下手!不可遲延,坐受其害。」
天英曰:「夫人毋慮,籌之熟矣。就在明早初一,英等上王進衙門回,同城守等順上
夫人衙門,可令王領旗帶兵埋伏左右,以炮為號,先殺賴玉,然後分兵攻王進。」夫
人許之。即令出,各自為備。王進接精忠檄,知朱鴻弼領兵將至。忙與賴玉議曰:「五
營將士心大疑惑,恐朱都騎兵至必生變。當先下手為是。」玉曰:「兵無主帥,五營
雖各調遣,亦是各自為備,無能為也。」進曰:「非此之謂也。形跡已露,若不速舉,
必為所算。今朱都尉兵一二日必到,可於初二日與公合兵攻之。」玉曰:「可。」六
月初一早,葛天英等上王進衙門回至南街,賴玉欲別英等分路回署。葛天英曰:「可
到大衙門走走。」玉辭不去。天英正色曰:「將軍雖不在家,夫人、小主尚在,豈有
不投手本之理?」玉聞天英言,揆於禮有缺,遂勒轉馬,同天英往提督衙門。藩錫知
玉到,差人出請。玉等甫至二門,而外炮響,伏起,砍死賴玉,擒戴國用、李尚文等。
即會兵分道攻王進。進聞賴玉被殺,五營兵至,隨令除丁搬百姓椅掉門板諸物填塞各
巷。親督所帶健勇,據南教揚與戰。王如虎首先衝入,被王進一箭傷額,幾乎墜馬,
眾軍趕上救回。其餘各將,緣督調乏帥而無號令,衝突相持,至晚按守而已。進登塗
門樓,遙望泉港船隻如葉,疑請海師來合攻。是夜,以羊弔之點鼓,剪香長短而放炮,
令軍土飽食,結束啣枚,開塗門逸去。朱鴻弼駒步兵將至,聞賴玉等被殺,王進逸去,
其隊亦各散回。六月初二早,天英等知王進乘夜逃回省城,藩錫遂出戴國用絞於市,
而將及李倘文。泉人感尚文聞變日束兵有法,並無擾害,齊赴轅門請救。夫人從民請,
釋尚文。葛天英等恐王進往省必講師整甲復來,隨與夫人謀降鄭經,夫人許之,藩錫
令監生吳公鴻往廈門納抉投降。
第十七卷
黃芳度畏迫詐降 耿精忠見敗修好


耿精忠聞同安之失,繼報海澄復歸於鄭經。即遣馮國銓到廈見鄭經,索地請和。
欲以沿邊海島屬經,不禁往來,通商貿易。經笑曰:「天下乃我太祖之天下,與爾主
柯乾?況漳、泉係本藩父母之邦,又是爾主請本藩渡海,戮力匡 ,共扶明室,故本
藩不惜跋涉,提師前來。豈墨跡未乾,遂爾背約?本藩蓄精銳,屢欲西問,恨未有便。
以前日之全盛,尚欲與之爭衡吳越;今爾區區一旅,何足道哉?」國銓無以對。議不
成,銓回省。
經接公鴻請,仍以江勝守廈門。令左先鋒鎮盪鹵將軍張學堯為帥,督角宿鎮華尚
蘭、亢宿鎮施鳳、女宿鎮王世澤、戎旗四鎮馬威龍、戎旗五鎮高明等,從同安陸路進,
會師泉州。經統侍衛馮錫范、左武衛薛進思、右武衛劉國軒、左虎衛何祐、宣毅右鎮
吳世德、戎旌一鎮許耀、戎旗二鎮林陞、戎旗三鎮林定並六官等,從大擔,由泉州港
而入。王藩錫聞經提師至,親率葛天英等五營甲兵,迎鄭經入城。經出示,稱永曆二
十八年,安民。表封藩錫為錦衣衛指揮使,管理提督事務。以何可化、王者都、林之
木仍居原職。用漳浦縣知縣喬甲觀為泉州府同知(甲觀,進士。漳浦知縣。與劉炎不
睦,炎反,恐炎害,托往鄉徵糧,遂遁廈門依鄭經)。擢魏其志為大監督。以王如虎
為提督前鎮、盧仁為提趨中鎮、戎旗三鎮林定為泉州城守。其餘各官,照舊供職,次
第陞擢。又令劉國軒、何祐等,督兵平七邑。
忽陳克岐、陳文煥同祝治國、劉定先使荊州,復同其禮曹錢黯回,呈上吳三桂書,
略曰:「舉兵大義,進取情形,屢書已悉,不復贅及。茲五月十一日貴使陳好煥等到
不佞軍前,獲讀華函,忠義之氣凜然,故國之思彌切!不佞積憤三十年,回心衡慮,
有不可盡白於人者!殿下能洞見本懷,萬里精神,孰意其契合如此!先朝盛德,何日
忘之?然藉擁戴以呼召人心,乃卓創故智;不慎於始,後必終凶。項氏之於義帝、諸
劉之於更始,可鑑也!使大勢既定,親賢自不乏人,與天下議公。一德同心,宣化之
例何必遜古人耶?倡義除暴,首當削號,故改為『周』。且列國即位改元,春秋正例,
師古正名,竊附斯義耳!」經覽畢,嘆曰:「吳藩萌念已差!不但不能取信天下,號
召英雄,實為後世羞耳!」厚待錢黯,令回報命。
平和公黃芳度,雖墨紅視事,少年勇猛,又能推心置腹,不吝獎賞,故士卒樂為
之用。見同安、海澄二處歸鄭經,遂與吳淑謀曰:「鄭人原係世仇。今既逼近,未可
與絕。當暫負屈交好,再作南量。」淑曰:「此論誠當!」遣黃恩齎啟往廈門修好,
有曰:「芳度荷恩早世,依蔭今茲,宜負弩以前驅,敢乘塵而後至?緣罪在誅極,非
喪面不得自寬!即量加優容,然擔心安能無愧?既為天壤間無所逃之罪,竊比魚鳥之
飛潛;自計百十口凡有生之年,總望雷霆之生育。進盡忠、退補過,豈敢比於事大之
小國?生捐軀、死結草,冀稍圖乎贖罪之微愆。」經厚待恩。手復慰諭,有曰:「茲
際光復,事屬而父。果能傾附,當棄前愆。……!」之語。時精忠以張全為汀漳巡海
道。全從福省回,曾繞道抵廈門謁馮錫范,然後到任(四月時,經尚未到廈,故謁錫
范),又與城守副將劉豹善。芳度疑全密有所謀,召淑議曰:「豹轄三營,同居一城。
倘有外意,將奈之何?當急除之,絕去內患!」淑得令,越日黎明,率賴陞、陳驥、
吳智、吳祿、吳友、翁火、孫許連-、楊仁、許開、李英等政其營。劉豹不及召兵,
自率親丁,據門與敵。手刃十餘人,眾寡不敵,被殺。淑令割其首,而劫其家,妻、
女、子婦俱溺園池死。並擒其左營遊擊程士然、海道張全,斬於市。芳度統其眾而轄
之(附記:劉豹曾在四川,殺姜總兵一家投誠。姜最善一大師。是夜,師夢姜來囑曰:
「我欲往福建漳州府平和縣黃家投胎報怨。煩師二十年後來相望!」師於甲寅正月間
雲遊至漳,謁劉豹出。忽門外喝聲,避道旁。仰觀芳度相貌,與姜總兵無二。隨詢店
主人:「此何官?」主人曰:「乃海澄公大阿哥黃變舍也。」師又問曰:「何處人氏?」
答曰:「平和人。」師點首,隨到公府轅門打坐。適芳度出,見之,即延師入書室。
談吐如舊識,又供午齋。送之出,依依攜手,至北街頭方別;況變舍素不喜僧,眾大
異之。後豹果為芳度所殺。迨芳度被經磔於市,而師復至,立於臺畔,朗誦經懺。觀
者問之,師以前事詳述,飄然而去。漳之人士多聞此段因果)。迨見經入泉州,勢愈
熾,心甚愛之。吳淑曰:「鄭經之政悉出於馮錫范,當多賄賂,以結歡心。暫且歸附,
徐作後圖。」度從淑議,密遣人致意錫范,願附門牆。范大悅,收納珠幣,許之。差
者回覆,芳度方遣朱武齎印敕請降,並送錫范厚禮。范果為芳度說辭,經折矢為信,
允其降,表封芳度德化公、加前提督,仍鎮守漳州。范答芳度鹿銃一百門。以葉亭為
漳州知府。
潮州總兵劉進忠與續順公沈瑞同城。瑞年十一襲職,部議以瑞年幼,未諳軍旅,
所有一切諸事,暫聽副都統鄧光明主決:俟長成日,交與瑞。光明秉權驕傲,薄視進
忠,每事相作。迨至甲寅正月,因吳三桂變,各自為備,光明全旗居南,而進忠與民
居北。遂於城中立柵為界,日則開市;夜則關鎖,撥兵守禦。平南王尚可喜聞知,遣
員排解者再;雖陽為好,陰各懷憤。至三月間,進忠心腹旗鼓楊希震從福州回,於念
六日即聞精忠反。進忠以漳、溯接壤,恐有不虞,調兵操演。光明疑希震回,有成約,
愈提防。進忠又以同城不睦,終非善計,託瑞表兄金四轉求瑞之姑為次子媳,則兩家
可以釋然。瑞母許可;與光明言,明曰:「彼一匹夫耳!世爵之女,安肯與偶?」遂
止。進忠聞之,心愈恨。光明結城守參將張善繼、領標左營兼管中軍遊擊事李成功二
人,約於四月二十一日進忠父壽誕(先一夜必與父煖壽)無備,功同善繼欲率兵從北
門金山抄進忠衙後放火殺出,光明砍柵相應。因謀不密,為進忠所知而預防。於二十
日申刻,功與善繼上晚衙門,入川堂坐末茶,進忠喝:「擒之!」二人稱「何罪?」
忠曰:「罪實無。汝印與兒子呢?」二人無以答(成功恐光明不信,遣其子並印為質),
隨禁於幽室,令左右看守。是晚,進忠披甲督兵,加意備禦。光明令甲士飽食,選健
勇餘丁,執利斧以待。守終夜,闇然不見火起。至天明,探知謀洩,張、李被擒。乘
其方開柵,揮兵衝殺。進忠立斬成功首級,號令李雲、林天貴,張煇、蔡大茂、趙承
業、曾成、洪經邦、劉玉、鄭廷選、曹應鳴、毛興等,分街與戰。又令楊希震砍城之
北門,渡溢溪(今惡溪是也),奔分水關劉炎處請救(按:曾成後投誠。隨施琅平臺
澎,官碣石衛總兵。應鳴後投誠,徵吳三桂有功,官山東總兵。又按:潮州雖設總兵,
城守城禁以及城門鎖鑰悉係光明主收)。光明衝殺數十次,終在街衢艱於馳射,總不
能勝。至晚各罷兵,取百姓椅掉木料堆列柵邊,防夜間衝突,以絆馬腳。二更劉炎兵
至,登華架山,焚毀店暈,炮聲轟天。次早,從北門入城。光明勢孤,自縛同其義子
岱、子於國璉,跟沈瑞露頂捧印敕,步行詣進忠轅門投降。忠以瑞年幼未諳,收其印
敕,仍尊上座;親與光明解縛,罪歸國璉,令斬首。出瑞眷口於韓山,從劉炎往漳浦,
聽精忠命,進忠遂剪辮反。精忠加進忠為寧粵將軍。其餘文武,照舊供職。
平南王尚可喜接潮州反報,隨飭提督嚴自明修備,訓練士卒。一面題請進剿。進
忠知粵省整師,即遣人往精忠處請救。忽報同安、海澄二縣歸鄭經,繼報漳、泉亦降。
忠思粵師將動,閩援已阻,如之奈何?亦遣葛天魁往泉納款。經表封進忠為定鹵伯右
提督,加潮陽協鎮馬應龍為殄鹵將軍,黃岡協鎮武弘謨為破鹵將軍,馬興隆為潮州城
守,蔡茂植為澄海鎮,江德中仍任惠潮道。黜知府魏魁祥、海防仇昌祚。用程鄉知縣
王仕霎為潮州知府,鎮平知縣張弘算為海防,擢經歷童士超為海陽知縣。其餘原職視
事(興隆即楊希震。收復後,被朱天貴所害。植字錫朋,澄海學生員。後投誠,任達
濠副將。雲字望如,江南進士)。
尚可喜以潮州之變題報。奉旨著其征剿。可喜令次子將軍之孝同都統聶包督騎兵
二千,到惠州會提督嚴自明調全省綠旗官兵合剿。七月,師至蔡潭,用遊擊高亮楨為
先鋒,列營揭陽之新墟。
進忠聞帥將至,與諸將商議禦敵。蔡茂植曰:「前日郝鎮被圍,因不守葫蘆山之
故,今當豎柵葫蘆山,以作犄角」(葫蘆山追城之西北)。進忠然之。隨督眾拆西北南
三隅民居,圍柵葫蘆山。自西至北,外開濠二道,深一-丈,澗七、八尺。設立炮臺
與城相顧(丁巳恢復,潮州總鎮一等侯馬三奇會提督侯襲爵,題詩築城垣)。進忠知
之孝等雲屯新墟,令李雲帶騎兵三百,每日瞭哨,伏部兵以待。之孝偵其有備,未敢
突進。初十日,之孝差人與進忠說:「廣城王爺有信,亦欲剪辮。都是一家,明日斑
師。」進忠賞其使,尚在疑信間。十一早差李雲住探,果室其城,營壘尚在,寂無一
人。詢之附近,云:「夜半去矣。」雲回覆進忠。忠亦以為是。迨至午刻,突見竹嵩
山兵馬雲集,炮聲不絕。進忠方知之孝詭計,從楓洋小路偷過。即斂眾守城。十四日,
進忠令李雲、趙承業、林大貴、張煇、蔡大茂、洪經邦、劉玉等督眾六千,分隊而出,
衝搶營盤。奈大雨傾盆,水深二尺許。之孝以兵營未固,恐乘雨衝突,不許騎步卸鞍
甲。遠依岸林園圃埋伏,虎豎旗幟。而李雲等率眾衝入,見是空營,知中計,遂抽出。
被之孝揮軍合擊,互柑砍殺。雲等傷死千有餘人,收其眾,入城堅守。二十日,聶包
謂之孝曰:「欲攻賊城,先當奪葫蘆山。」之孝是之。包率輕驕十餘匹,瑣視其可破
之處,以便進攻。不虞城北金山上發一門冷炮,聶包傷死。之孝大悲慟,收殮。飛報
尚可喜。喜嘆惜之。令固山王國棟督兵前來。
鄭經時方與耿精忠爭泉州,接劉進忠請救,即遣殿兵鎮楊奕、援剿後鎮金漢臣,
航船進援。復遣宣毅右鎮吳世德來援。於八月初二日到,劄東面燕子山上(時之孝自
北溪挺圍至南溪涎,其南中央有鳳園洲係進忠據守,故東面一路尚可通往來)。
初四日,世德與進忠、漢臣約:「於三更渡河,三更劫營。」忠與漢臣各肅隊伍,
出伏河邊以待。至三更將盡,不見世德至。時秋天氣涼,將士腹飢。漢臣會進忠,以
世德不果來,遂抽其眾入城。世德於是夜宰豬羊犒賞,傚甘寧法,挑選一百二十人執
掌號,故失其更約?渡河,業已三更將盡。四更,至濠邊,偵者探回云:「闃無其人。」
世德疑漢臣從別道先進奪其功;不然,豈有爵主相約,而不出兵之理?即著鄉導引路,
越濠砍柵,喊殺掌號而入。國棟果無備,人不及甲、馬不及鞍,連失營盤十餘座,退
至羊披岡之孝大營盤,天色徵曙,騎兵屯集山」,見賊夥無幾,齊下禦之。世德見無
兵接應,遂不敢前。發令曰:「宜退兵!執掌號與失軍器者抬有傷軍士先行,餘徐徐
而退,不可造次!」世德抖擻精神,奮勇接戰。退,則國棟揮騎兵進。世德按隊止,
則騎兵亦各猶豫而止。城東守將趙承業,忽聞西南角有喊殺聲,馳報進忠。忠忙披掛
率眾,開西門欲出應,世德退至濠邊,無失一人。國棟見有援師,亦即收兵。世德此
役恨漢臣之賣己也。初六日,進忠移世德全師入城。
廣東巡撫劉棄權督師至潮,巡視諸柵,見東南水中央鳳凰洲一營截據。回謂之孝、
國棟曰:「鳳洲若不奪,東路難圍。合攻鳳凰洲。固山汝督一旅禦城中出援,弟與將
軍率所有之師,併取鳳凰洲。」之孝各自為備。劉進忠偵知劉秉權到,即會金漢臣、
吳世德;楊奕諸鎮議曰:「秉權素有韜略,今統師至此,必奪我鳳凰洲。此洲若為所
奪,則東路不可通。敢煩一位統兵出守,方保無虞。」進忠之言,意屬世德。奈世德
因前劫營之役不接應,憤於懷,默而不答。俄而金漢臣起應曰:「弟願出守。」進忠
遂揖曰:「公若去,弟誠有幸矣!」漢臣即帶所即眾並親隨一營鄭廷選、二營鄭添等,
出據鳳凰洲,十六早,劉東權乘天微明,率傾國之兵,渡河搶奪。然鳳洲沙地,豎柵
難固。權督步兵以『不空歸』拋上,一拖即倒。漢臣與添等力戰死。廷選見勢不敵,
忙向南洋脫去,鳳凰洲遂得。進忠見兵奪鳳洲,親督精銳騎步,出衝數十次,總為王
國棟勁旅堵禦,不得救援。後見柵破失守,即斂眾入城。
續順公沈端聞之孝督兵至潮州,與詔安巨族沈家梓聯宗室(梓,進士起津之子。
後瑞兵退黃岡,王一新率莊卯等政其樓,家梓被殺);又密結詔安遊擊邵良臣,欲據
詔安縣相應。瑞提師至黃岡,詔安營兵偵知,盡披甲上城。良臣聞兵擅自登城,亦上
敵樓喝曰:「蠻子可惡!未得吾令,敢擅專披甲上城?」大旗莊卯應曰:「賊兵業報到
關,不得不披掛防守。」良臣愈怒,罵不去口。卯憤向前,眾兵從之,良臣遭砍,及
其家丁王春等。都統張夢吉、宋文科提兵至,知良臣被殺,圍其城。雲霄營參將劉成
良令千總王一新頒眾來援。夢吉與丈科抽回,據黃岡,進兵潮州。適鄭經又遣右虎衛
陳寵航船從拓林登岸,遇文科兵於停福舖,大戰。寵少怯,退筆架山,而破鳳凰洲兵
又到。寵無壕柵,不敢據守,即抽其眾入城。進城,急斷浮橋,遂困潮州。
王進自泉州奔回,駐劄興化府,飛報精忠;以孤軍深入,眾寡不敵為辭,請益兵
回馬九玉取泉州自效。精忠許之,益騎兵三千、步兵二萬餘。又令兵曹王子玉同都尉
朱鴻弼統兵一萬,由汀州入漳會劉炎師,剋期合攻。王進得兵,聲勢大振。九月,隨
率眾進屯惠安。然進素輕南兵,以泉州之役,孤軍城中,尚且戰終日而逸出;況吟兵
多將廣,益驕橫無忌,任眾焚掠。鄭經聞報,遣右武衛劉國軒為帥,統兵出禦。國軒
嚴陣以待,相持逾旬。
忽吳三桂差禮曹員外郎周文驥齎解和書到,有曰:「頃接大章及錢黯回口述,知
與耿殿下大有異議。耿殿下乃殿下後齒之邦、輔車之勢,分兵速進,則兩相資也;持
疑拒守,則兩相斃也。釋仇人而凌與國,忽遠慮而爭目前,利害相懸,奚啻什百?且
大仇未減,何以家為?以天下之大,犁庭漠北之勢,普天率土,皆我輩所並建;而寧
於擒虎逐鹿之初,矰未施,遂於門庭先分畛域,示仇人以隙耶?伏惟殿下,鑑我愚忠!
不佞刻期定荊武,本擬誓師北渡;但念先朝,便當揚帆建業,朋與殿下、耿殿下縞素
三軍,展拜孝陵。一切大計,期賜指南者甚多。殿下智勇絕倫,當不待余辭之畢,而
兩家早為親睦矣。將軍趙得勝,一生忠直,不佞之所深知。已諭其善為調停,務期兩
地和好,連爾進兵,示義於天下後世非淺也!」經厚待文驥,遂之福省見精忠。
十月,王進屢出騎哨,偵望國軒營壘。見軍威嚴整,未敢逼戰。退屯楓亭,列營
二十餘里,作長蛇勢。軒聞進退兵,笑曰:「王進老無能為,非是矯兵,實懼敵也。」
自率輕騎往覘,令大隊繼進。猝遇於塗領,戎旗一鎮許耀奮勇與戰,國軒督所鎮分股
從中擊之,進大潰。至叮噹關復戰,耀抖數再鬥。進不能敵,奔興化府。軒追至郭外,
進閉城。軒仍引師還屯楓亭,報捷。以許耀首功,擢陞右虎衛。
十一月,經以漳州黃芳度既降,潮州圍久,而漳浦劉炎從中截據不附,又結連兵
曹王子玉、都尉朱鴻弼師,欲從中興兵(按子玉與鴻弼統眾至平和,被德化公守將賴
陞遨擊,故從間道抵漳浦合劉炎);即令侍衛馮錫范為帥、興明伯趙得勝副之,督左
虎衛何祐、宣毅前鎮江勝、宣毅右鎮許貴、前衝鎮洪羽、元宿鎮施鳳、女宿鎮王世澤、
奎宿鎮鄭國選、戎旗一鎮林陞、戎旗二鎮林應等,由海澄進攻漳浦。得勝遣趙山到漳
浦說劉炎,炎不聽。
耿精忠聞王子玉等兵敗於平和,乃遣蒲日興到泉州與鄭經修好;書曰:「日者講
藩建議之舉,原從中原大事起見,共圖恢復,以協天人。弟之所以勉力與師者,雖為
吳王,亦以踐台約也。今事當創始,而每有爭地爭城之釁!夫閩地縱是殿下父母之邦,
亦先王世守之土也。前以恢復中原為重,故彼此曾有成言。今中原尚虛逐鹿,而釁端
突起鬩牆,殊不可解。方今西北運兵,望救甚切,非我選游移觀望之時。惟冀殿下俯
念吳藩及弟前約,捐小忿而圖進取!勿使海內豪傑,謂我輩自相矛盾;怯公戰而勇私
鬬也。」經厚待日興而報書曰:「天下乃我太祖之夭下。侈言天下,豈不羞乎?且請
弟渡海者誰?令弟毋作妄想者誰?絕不與弟來往者誰?夫子有云:『人而無信,不知
其可也』!『勇私群而怯公戰』,弟亦不得已耳!如果欲修好,當踐前約。」精忠自
知理短,又遣董一年、王世翰再來泉州修好。議未定,劉炎知鄭師由海澄而來,調霎
霄營遊擊劉成良可中營遊擊馮友魁率眾守羅山嶺。
十八日,錫范師次不孝嶺。成良與魁列陣嶺下,與敵。錫范令何祐、江勝二將擊
之,殺其千總杜養體、戎旗龍得雲等,大勝。祐、勝尾追過嶺,至打石山,又敗王子
玉軍。直衝至北門,門幾不及閉。劉成良已從東門過渡,帶所部回雲霄矣。錫范督眾
用天炮銃打入三門,悉落衙中,滾壞房屋數十間。炎母大懼,逼炎。淡無奈,請降。
錫范報捷,經授炎前鋒鎮,掛蕩虜將軍印。另修書並幣帛,遣使到漳浦縣,令錫泡親
詣灶山,聘隱士張若仲併弟若化二人(若仲字聲玉,號決巒,庚辰進士。官益王長史。
若化字雨玉,丙子舉人。官御史。甲申聞變,兄弟結茅隱於灶山,躬耕治圃,足不下
山者三十餘年)。其聘書略曰:「天地閉而賢人隱,時固當然;龍 細而太公興,會亦
無失。二深景印!紫色蛙聲相對,寧免窮民之哭;雲收霧罷作開,應啟洛陽之顏,請
同鴻宴以翩來,得就龍光而乞言。昔段乾偃息,猶輔魏主;子房留侯,尚扶淇嗣。小
子雖臧否之未知,先生其教誨之不倦可也!」二人竟以老辭,送錫范下山(東旭評曰:
明月清風只自吟,高牙大纛非吾心)。
經擢趙得勝為總督,督諸軍救援潮州;錫范回泉州。劉秉權既得鳳凰洲,隨督兵
渡河奪筆架山。會沈瑞、張夢吉、宋文科師,合困潮州。又令潮州知府閻奇英(原潮
州府督捕廳,因解顏料入京方回,委任知府事)築炮臺河之上,下設柵二重攔之,並
置鉤釣於水底,提防周密。因而焦勞太過,不五日得病死。王國棟於潮之西南用籧篨
堆土遮衛馬士,上架大炮,日夜攻打。城崩百餘丈,進忠與陳寵、吳世德、楊奕等極
力守禦,隨崩隨築。國棟架雲梯齊上,悉被葫蘆山上橫身炮所打,並城上大炮、火鎗、
火箭、火桶、噴筒齊下,死填溝濠,傷者不計。如此者三四次,城終不得破。迨報「漳
浦已降,賊援將至」,國棟提騎步萬人,同嚴自明屯劄黃岡,出迎於石壁庵下。得勝
令何祐、江勝、林陞三將出敵,祐奮勇爭先,連砍數人,國棟將高亮楨敗遁。棟遂棄
黃岡,屯劄浮山。但以師老援強又虞城內劉進忠出而合攻,二十九日棄浮山回潮。得
勝揮軍尾追,劄黃山坑。三十夜,之孝與國棟,自胡等焚諸營盤,遁守普寧縣,連營
新墟。
十二月初一日,潮州圍解,劉進忠出接趙得勝等軍。得勝師屯溢溪之後山。報捷。
經得捷;調趙得勝提本部軍回,以劉國軒為劉進忠副。允留守東寧總制使陳永華薦,
聘故明鄉紳癸未進士倪俊明(漳州人)、壬辰進士李其蔚(同安人)二人為參軍。以
鄭省英為宣慰便,督錢糧;原昌密道吳慎為屯田道,清查屯田等租稅、爐稅、渡稅、
酒稅、豬牙等項。又令各縣照臺灣事例,人有丁銀,每月每人五分,名曰『毛丁』;
船計丈尺而納餉,名曰『樑頭』。以陳廷守督理泉州鹽務,馮錫圭督理漳州鹽務並雜
糧,以給兵食。有永春縣馬跳寨呂華,見其剝削難堪,遂殺所差據寨。凡避科派者,
悉往投之,用為羽翼。經道中提督中鎮盧仁同後鎮張漢相統兵往剿,華設險守禦,不
能破,傷失甚多。經又遣左武衛薛進思督兵合圍,未得下。
續順公沈端,當其與王國棟合兵團潮,以其必破,故將全旗眷口於詔安搬出,隨
安頓饒平縣。俟城開日,仍回鎮守。不意趙得勝一到,黃岡戰北,國棟撤圍遁去。瑞
因眷口累,不得已遣人詣得勝軍前請降。勝許之,代為請經。時饒平土著人詹四,原
饒鎮吳六奇標下為旗鼓,狡獪機智。恃族人多,境連大埔,諳熟可通;知瑞叔母係平
藩尚可喜女,遂獻策於瑞曰:「海賊初到,潮郡方開,歡喜倉忙之際,未暇及此。況
固山駐劄新墟。計程不遠。可速差人星夜往省請兵,從大埔間道可達此,並會新墟之
師,則潮州仍可圍困矣。」瑞用其謀,即差心腹將兼程抵省,見可喜。又令詹四招健
勇充伍,修整城池炮臺,蓄積糧餉。進忠果以久圍新解,兵馬雲集,未暇旁掠諸縣。
後用澄海鎮蔡茂植奪澄海縣、英兵鎮李虎奪揭陽縣、宣毅左鎮邱煇奪潮陽縣。進忠正
在犒師之際,忽報沈瑞在饒平縣招集好漢,修整城池,必有異謀。忠即遣人往饒平請
瑞來潮議事,並窺探虛實。沈瑞禮其差而處應之。差者出,即薙髮據城,遣人往廣東
催援。進忠接沈瑞據城報,令何祐督施鳳、鄭國選、馬成龍、李雲、趙承業、鄭廷選、
洪經邦等先入攻圍。又慮新墟進兵,令中鎮陳璉、揭普鎮張朝瑞與水師鎮毛與守揭陽
縣。楊奕率其即眾會達濠丘煇、將軍馬應龍等守潮陽縣。劉國軒等列營於桃山。以左
鎮何鳴鳳、右鎮曹應鵠(後投誠,徵雲貴功,歷山東總兵)同驍騎營張煇、領旗營劉
承恩、親隨營楊樑等,守潮州府。自督林陞、江勝、林應、武弘謨、王世澤、王一新、
劉成良、周鵬雲、朱纘、林天貴、蔡大茂、王繼邦等兵繼進,圍如鐵桶。用天炮銃打
入,但城中池塘甚多,悉打落於水,不為害?進忠又令於西北、西南二角築臺駕炮,
日夜不絕攻打。雲梯齊倚,悉被夢吉、文科督矢石藥桶擊打,不得上,方退,惟困守
而已。夢古、文科雖得一時獲安,但救兵不至,則將奈何?而又每每攻打,計絀待救。
第十八卷
授南邦之信遇敵 破清漳吳淑獻城


康熙十四年乙卯(附稱永曆二十九年)正月,原任福建總督范承謨,被耿精忠禁
於幽室,罵賊不去口,絕粒已十餘日。守者勸曰:「公連書明理,不見宋丞相文天祥
乎?徒作小丈夫餓死,泯泯無聞何益?不如延以待時,作郭汾陽、李光粥。」公信以
為是,強進水漿。茲逢元旦,身帶械索欲尋死,而守者謹防。遂望北九叩曰:「臣負
罪探矣!不即死者,正欲圖報將來耳!」起,尋無毫楮,用炭畫壁上,詩曰:「遙瞻
北闕申華祝,獨稱南薰憶舜琴。弱骨倩人扶拜舞,不禁揮淚五雲深!」
鄭經率文武,拜賀於泉之承天寺,稱永曆二十九年。
耿精忠稱乙卯年。用福州人項四為總鹽商,按月按家給監;如不領者即以食私論
罪。又以戶曹主事林亦善兼管錢法司,鑄『裕民錢』,有一文一分者、一文一錢者、
一文一兩者、數兩者,且有十兩者,以充兵用;不遵用者斬。亦善執法媚權,啟其姪
捷使抗違,立斬示眾。
精忠見鄭經現據漳、泉、潮三府,兵馬強盛,而王進又屢敗,故汲汲求好。遣吏
曹張文韜抵泉,與經賀年;並送大戰船五隻,以踐前約舟師之助。講和,經許之,遣
禮官鄭斌、刑官柯平入福州答禮。精忠令禮曹金鏡、林日光接待二使。次早,斌、平
欲進謁精忠,鏡與日光問二使曰:「今日入見我主,欲行何禮?」平曰:「非天子不議
禮。」鏡與日光無復難之。斌、平入,行客見禮。與精忠約:「從楓亭為界限,通商
貿易,有事相援,毋得侵伐。」議遂定。平、斌回復。從此鄭、耿交好。
安捷公尚之信奉可喜令,提兵至大埔縣,用千總朱樑為鄉導,從扶膠(一作湖寮)
白濠(一作白堠)私過平和縣進援。偵探飛報遊忠,忠知之信從間道兼程將到,隨遣
應鵠同施鳳、林陞、鄭國選、王一新、林天桂、蔡大茂與何祐統領進據百子橋,截粵
東援師。進忠督江勝諸鎮,日夜攻打。夢吉、文科率眾百計禦之,死傷過半;而城不
下。尚之信大隊繞道,已到饒平近境,偵報百子橋賊兵列營。之信知其有備,亦屯劄,
著騎兵四探。何祐聞粵師到,令王一新出哨,相通於百子橋之東。交戰未分勝負,各
斂兵回。祐發令曰:「兵貴神速,乘其初到,土地未熟、民情未洽,敗之必遁。若縱
其結營,深溝個壘,則難搖動矣。明日,施鳳、蔡大茂,爾二人帶本即將士,埋伏於
百子橋左。王一新、林天桂,爾二人帶本部將士,埋伏於百子橋右。國選,爾前引戰
詐敗,矣騎兵齊至,方出合擊!」諸將領命而去。祐與林陞、曹應鵠等列陣以待。次
早,之信以步兵火攻為先鋒,騎兵為左右翼,進攻百子橋營壘。國選接戰,之信令火
攻齊發。國選難當,退下。之信見國選敗,揮騎兵合左右齊衝。祐奔出陣,陞舞牌佐
之。祐連砍數騎,騎兵稍怯。而王一新從左喊殺出,施鳳從右喊殺出,之信勢虛,遂
潰,死騎兵二千餘人,不敢結營,星夜遁大埔縣。祐追三十餘里,方鳴金收軍。後探
之信回大埔,亦班師。經令進忠攻城,沈瑞見外援兵不到,糧餉已匱,殺馬掘鼠以食。
後聞之信敗遁,計窮,仍與夢吉、文科商議投降,遂遣人詣進忠軍中請降。忠許之,
代請於經。經以其降而復叛,降一等,表封沈端為懷安侯,徙某家於廈門安插。
二月,鄭經毀經略洪承疇祠,祀銅陵黃道周、江門蔡道憲於內。又竄承疇姪士昌、
士恩暨故明癸未翰林泉州晉江縣人楊明琅二眷口共百餘人於雞籠、淡水。且貴明琅曰:
「爾身為詞臣,當甲申煤山之變,既不能死難,反敢於賊隊中揚揚得意,策馬過梓官
而復睨視之!」旬後,明琅亦死於竄所。
永春知縣鄭時英遣人入馬跳寨說呂華,許以不死。華亦以人眾乏食,不得已降。
英代之請,經不允。磔華一人,籍沒某家;餘者令英厚恤之。
四月,劉進忠以平南兵屯普寧,實有窺探意。我師雲集潮州,日費數千金,與某
坐老其師,不如進取可廣其地。啟講經,許之。授進忠為正總督,國軒副之,何祐、
江勝為先鋒,督諸鎮進屯新墟,與王國棟營壘相對。經又以吏官洪磊為潮州宣慰使,
李景督理潮州鹽政,徵計軍前糧食。
五月,經自泉州回廈門,椗又入居海澄。黃芳度雖奉鄭經約束,實出於勢之無奈。
每登城北望,嘆曰:「孤軍力短,何白得伸己懷而傚相彝也?」即遣黃藍齎密本,從
間道入京;並書與兄芳世,囑其速為啟奏,請師出援。又差人密持書仙霞關與黃翌,
令其撤師回漳自衛。翌接書,不請命於精忠,將所部兵從建寧、寧洋山道回漳。芳度
忽聞經回廈門,又驟入海澄居住,心不宜安,密整車旅,繕修城池。遣其中軍朱武齎
啟海澄接經,並請謁見,以覘虛實;經厚賀武而允芳度入見。武回報,度益不自安,
延月餘未敢進謁。經遣協理禮官鄭斌入漳,同知府葉亨慰撫之云:「既不晉謁,須出
兵從徵!」度禮待斌,許即帶兵南行;而終不遵其令。又慮經統師圍城,與吳淑計議,
欲率親信護眷口從小溪,平和問道遁粵東。淑曰:「出遁粵東,脫離虎口。其策甚高;
但恐兵心利輜重,中途不測,擬之無及;不如連差人往平藩處請援。倘有緊急,據城
堅守以待救援。」芳度是之,遣兄芳泰從平和越大埔抵吾東見尚可喜借兵。可喜即令
安達公之信整兵往救,並令之孝。王國棟進兵潮州,以分其勢。
劉進忠等列營新墟,見之信、國棟深溝寨柵,設險固守。前騎兵精銳,未敢進擊,
相持日久,可喜以芳度之請,再益騎步兵一萬與王國棟。令其政潮以分賊勢,庶漳州
可援。進忠偵國棟進兵,恐其逼戰,與國軒謀曰:「國棟添兵,不日必來吾營。但此
處平坦,非險要之地,不可與戰。且退守潮州,以避其鋒。」國軒曰:「避之誠是。
若退潮州,必不可也」:進忠曰:「退而後戰,不但保城,而且可以束兵?」國軒曰:
「公知其一,不知其二也。凡事當審時度勢。今與昔不同;昔日之圍可救,今曰若圍,
必不可援也。」進忠曰:「願聞其說。」國軒曰:「去歲之援,我師平耿回戰,而軍心
雄壯。廣兵團久師老,故望風披靡。今日廣兵大跌而來,必有成算。兼之,邇來漳州
勢欲薙髮,廣師一到,漳州必應。漳州若應,福州亦背盟南下。四方鼎沸,若再圍困,
期不可援也。且暫退鳳塘寨之左 母山,列營以待,與之決戰。」進忠曰:「公籌之
詳,拜服!」遂約是夜退軍。次早,哨探報國棟曰:「海賊昨夜已退。」國棟曰:「烏
合草寇,必有漳州之信,故退。宜速追之!」即率騎步尾後齊進,屯劄新墟。發令曰:
「海寇怯戰而退,明日當奮勇破之!不可畏縮,使彼深溝固守,以作潮州犄角!」國
軒謂進忠曰:「王國棟提兵追趕如此之速,必有所恃。明日當嚴陣以敵,出奇兵破之。」
進忠曰:「然。」以何祐、江勝為先鋒,林應。林陞為左右伏兵。三更造飯,四更飽
食,五更在伍。進忠與國軒率曹應鵠、李雲、鄭國選、施鳳、王世澤、王一新、劉成
良洪經邦、劉成業、洪羽、周鵬雲、林天桂、曾成、蔡大茂、朱纘等,作長蛇勢迎敵。
國棟以進忠退兵之速,疑為漳州信急,兼恃兵將眾多,以騎卒為先鋒,步旅與鄉勇為
左右援,遍野滿山齊進。豈期騎兵未到,左援步旅從間道山頂先出,與氏宿鎮萬燾相
遇。火器齊發,燾少怯退下。我師迫之,燾又退。又逼之,燾遂退山下。何祐望見燾
敗,令火攻營萬功領眾往援,軍甫出營,而進忠業發號炮三聲,眾軍齊衝,伏兵亦起,
咸殺轟天;左右步旅與鄉勇俱星奔,騎兵遂無鬥志,亦遁。進忠兵追至二十餘里,方
鳴金收軍。國棟風聲鶴唳,直奔至普寧縣,方收軍安營。是役也,道宗萬和尚於戰場
收屍駭,計三千有餘,葬義塚者五;尚有不能遍及者。進忠、國軒報捷,仍進屯新墟。
六月,黃芳度以兄泰入粵請援,恐一旦被圍,外無接應,又遣後鎮賴陞帶兵出守
平和、小溪一帶地方,並嚴謹城門出入,虞有細作。知府葉享忖芳度有異志,借出城
拜訪,遁回海澄,度遂薙髮據城。經接亨面啟,繼報芳度薙髮據城,笑曰:「此賊自
作之孽,死期近矣。我師有名也。」迨進忠、國軒鱟母山之捷,決意進剿。率侍衛馮
錫范、左虎衛薛進思、右虎衛許耀、左先鋒鎮張學堯、前衝鎮洪羽、戎旗三鎮林定、
戎旗四鎮董侃、宣毅後鎮黃雲、井宿鎮江仰聖、援剿中鎮蔡文、金武鎮陳侃、中提督
中鎮李印,過石尾,從萬鬆關而進。令興明伯左提督趙得勢,督其中鎮馬騰龍、左鎮
陳昌(後投誠,從施琅平澎臺功,官狼山總兵,漳之平和人),右鎮陳大烈、奇兵鎮
黃韜、援剿後鎮萬宏、土武鎮黃良驥、正兵鎮陳梓等,從石碼、古縣而進。又令安東
將軍劉炎督其左鎮徐德澤、右鎮陳子龍、揚威後鎮陳福、木武鎮馮友魁、信武鎮張國
傑、英兵鎮劉威良、牛宿鎮曾偉、火武鎮施廷等。從馬口、木綿而進。俱會師於漳城。
芳度探知鄭經各處調兵,虞為所困,即令呂孝恐星馳箘東求救(孝德後為廣東左
翼總兵)。經見諸師齊到,合圍劄擊;芳度、吳淑督兵守禦。經以小溪、平和一路尚
係賴陞把守應接粵師者,馳諭潮州,令何祐統施鳳、鄭國選、林陞、林應等,由饒平
攻賴陞。祐得令,兼程進兵。賴陞聞祐至,率兵屯百鬆關,設伏守禦。祐知陞備禦於
關,未敢突進;令鄭國選、施鳳偷小路,繞陞之後合攻。陞見祐師不前,忖祐地理諳
熟,必有別謀,遂退守平和。祐見陞退,率軍尾追,進圍。陞以城低兵寡,又無援師,
不敢守。是夜開北門,走據割竹寨。祐次早入城安民,令鄭國選鎮守。分一軍與林陞、
施鳳守小溪,以通漳州;自領大隊圍割竹寨,伏險要。將至五十餘日,陞糧盡乞降,
祐許之代為啟經。經援陞為後衝鎮。仍令祐圃潮州。
鄭經屯劄楊君嶺,令馮錫范率眾屯東嶽廟督攻東門,趙得勝攻北門,劉炎攻南門,
許耀攻西門,掘壕開塹築垣列柵,以為久計。芳度以吳淑、吳潛、戴蟒、陳士凱守東
門,吳文、陳驥、許毅,吳智守西門口朱武、洪方名、陳獻、蔡隆守南門,黃翌、史
良臣、許元、吳友守北門。芳度置火藥數十桶,密環府內,苟有不測,可以自焚,免
致遭辱。又屯一營於開元山頂,甲不離身,日夜巡督。經令於高埠安沖天炮打入。淑
傳令:見炮從天落者避之。經以天炮不濟,令架龍熕攻之。發三炮,城垣崩百餘丈;
芳度與淑督兵民買土填石,立崩立築以禦。經令四面環攻,雲梯齊倚。度見勢危迫,
懸重賞以鼓勵士卒。士卒各殫力,用火箭、矢石、藥桶、斧鑿,擊燒其緣城者;擊死
援剿後鎮萬宏並兵將填滿溝壕,乃退。度以援師不到為憂、陳驥、吳智向前曰:「驥
等受兩世恩養,並無寸功以報?今當此大難,敢惜其身!與其受困坐斃,不如臨敵,
雖戰死沙場,亦大丈夫也。願與智領一旅,密啟西門衝殺!」芳度壯之。驥、智二將
挑選五百健勇,銜枚而出。智謂驥曰:「前面營盤是許耀的:當先攻之,以挫其銳。」
驥與智奮勇齊劫耀營,擢忙出敵,死者不計數,幾大北矣;忽洪羽、秦文二將,率眾
救至。驥、智不敢貪敵,遂收兵入城,無失一人。芳度大賞陳驥、吳智二將,勒督諸
軍甘苦與共,日夜提防。
七月,鄭經見屢攻不下,且損兵將甚多,而計謀亦拙。又發令:「諸軍四面再協
力齊攻,有能先登城者,以『德化公爵』賞之。」炮聲不絕,雜堞崩壞,芳度、吳淑
百計禦之。忽報:「吳智為炮傷甚重!」芳度親詣其家,令醫調治。不數日,死;芳
度大為悲協。
八月,淑弟吳潛見城自六月被圍,粵援絕無影響,遂與中營陳士凱謀曰:「此城
雖堅固,奈被圍日久,恐全省悉復明;而大埔山道崎嶇,苟有一旅,據其險要,援師
亦難飛至。」士凱曰:「依公所言,不如獻城」(後士凱投誠,官延平副將)。潛曰:
吾亦有心久矣,但未知吾兄意如何?」凱曰:「汝試往探之。」潛曰:「然。」是夜,
潛督眾巡城,至東門,見淑按劍踞胡狀。潛以言挑之曰:「城圍日久,廣東援師不至,
軍心惶惶然,虞有異議?」淑厲色喝曰;「誰敢如是?汝勿妄言!」潛遂退。復士凱
曰:「吾兄志壯,事未可行。」凱曰:「且識於心,見機而動。」黃芳世已授為福建中
路總兵,同將軍尼雅漢奉旨至廣東,欲會平南王尚可喜合兵恢復;正逢黃芳泰在粵請
援救漳,可喜令之信治師。
九月,芳度恐援師遲至,糧餉不繼,徵派鄉紳富民助餉,城內惶惶。馬辰到廣,
芳泰、芳世急詢之;方知漳城於六月被圍,望救甚切。芳世請命可喜,喜令之信兼程
而行。
十月,芳度出黃金並環珥作是且兵餉,諸軍不知,以為餉盡,各竊竊偶語。潛見
兵心欲貳,乃乘機說淑曰:「援師如此遲緩!月餉已發金與環琅,是內帑已匱,軍心
將變!兄不可守婦人之仁以禍身!」淑不應,嘆氣轉身而入。潛會意,是夜即遣人縋
下,往東嶽,見錫范,約獻城。范啟經,經大喜,授淑平鹵將軍後提督、潛為戎旗二
鎮。陳士凱為木武鎮;印、劄、旗幟並金龍黃纛,悉藏入城。潛將所謀告淑,淑駭然。
潛曰;「事已成矣;約在明晨。」淑不得已;從之。
初六早,潛於東門城上發室炮三聲,開門迎降。錫范揮軍分兩隊入,緣城而行。
又一隊,從大街進圍芳度衙署。度忽聞東門炮連善,以為賊將臨城。即披樹上馬,從
北門登開元山。望之,見東南城上,悉係經旗號,環旋而行。知城已破,遂跳馬下山,
欲回府自焚。方至開元街頭,突見前面賊旗出,不敢前,仍轉轡奔,開元寺內。呼左
右曰:「爾輩當殺吾首級以獻」:左右悉淚下。芳度曰:「既不殺我,亦當各自為計!」
左右四潰。芳度下馬,扳開元井上橫石,倒首栽下(芳度至丁已恢復,追贈王爵,諱
忠勇,立祠,世襲十二代)。鄭經入城安民,出令:「有藏黃氏一人者滅族!」尋芳度
屍於開元井,收其二弟眷屬並其將黃翌、黃芳名、朱武、蔡隆、陳驥、陳猷、戴蟒、
張濟等,羈海澄縣。出黃梧屍於棺,與芳度屍磔於市,報發塚也。初十日,馳令至海
澄,斬其二弟暨朱武、蔡隆、黃芳名、黃翌、陳驥、陳猷、戴醉、張濟等示眾,拋其
各屍於海。有講經發黃梧諸祖塋者,經不許,曰:「罪止其身,與死者何預?」尋而
勒令芳度妻李氏等自縊。發其親族渡海,淡水充軍。陳繩武曰:「今者福州業已連和,
漳州既平,宜移鎮於此,從中調度。」經從之。移嬖倖於黃梧書室居焉。
黃芳世同尼雅漢、尚之信提師至大埔縣,偵平和業有重兵,況山道崎嶇險峻,車
馬難行;隨轉從永定大路,進次永定,兵民閉門不納。之信遣人招之,不從。婉言招
之,又不從。之信大怒,發令攻城。芳泰曰:「漳州被圍日久,望救切如雲霓,不如
捨此進兵,救漳為急。」之信曰:「公言差矣。豈有提師向前,而容賊兵從中隔絕乎?
此城不順,譬如咽喉生物耳,當督兵急政之!」即分軍屯營山頂,作疑兵。初四日下
午,架炮攻破其旁寨。初五日,發各隊備雲梯,以候次早環攻。初六日,之信揮軍以
木牌遮矢石,賈勇登城,城遂破,出示安民。初八日,進兵。芳世、芳泰由苦竹星夜
抵梅壟張窘,忽偵者至,報「漳州於此初六日吳淑兄弟獻城,公爺閣門死難。」芳世、
芳泰聞之,僻踴呼天曰:「是吾二人之罪也!」遂停師。次日,之信到,芳世、芳泰
哭陳其事。信慰之曰:「如此,前進無益;且誓回師。」世與泰不得已,從之信歸。
因恨永定之阻,任兵擄掠婦女,空其城,回粵柬之程鄉縣(世、泰二人回粵依可喜。
迨之信剪辮降吳三桂與鄭氏和,懼鄭氏相索,走依馬雄,雄以廣寧縣與之駐劄。丁已
四月間,大師至,芳世逸出江西,投和碩康親王)。
鄭經允陳繩武之請,以漳州居中,便於調度,遂駐劄。令趙得勝仍同海澄縣,遣
林陞、林應、劉炎、洪羽、許貴、黃韜、蔡文、王德、鄭國選、施鳳、吳港、吳友、
張國傑、馮有魁、陸大烈、劉成良、曾偉、馬騰龍、王一新諸鎮,次第下潮州,隸劉
進忠、劉國軒二人統轄南征。
尚可喜接之信飛報,知漳州已破、芳度死難,咨嗟嘆息;即代為始末詳陳題報,
並馳令芳世。芳泰帶所部兵回粵東,仍檄之信督苗之秀等師從程鄉縣而進,之孝督王
國棟、嚴自明等從普寧分道而進,合攻潮州。又痛漳州救遲,致芳度閤門遭禍,悉係
劉進忠反潮從中間隔之故;今雖依附海上,未知其為人始末,即修書,遣使至漳見經。
其書曰:「不穀聞之;擇地而處者,立身之經;擇人而與者,友儕之義。去歲春夏間,
八閩倡亂,將軍率臺灣之眾,來據閩土。說者謂將軍與耿逆爭權,不意其來我潮援劉
進忠也。進忠為詔安參將,屢以斬將軍士卒之功,授為潮州專閻。不思堅守臣節,乃
敢附從耿逆,攖城據守;及遣兵擒剿,進忠向不穀請撫,遂蒙朝廷恩有,又竊將軍威
福。三姓家奴,反覆變幻:異日探將軍之虛寅、竊將軍之首領,又向他處倖功,皆其
必有之事。何將軍不察,而自殘士卒以救仇敵,以長肘腋之患耶,至耿逆,乳臭之子,
輕率妄躁;三世受國厚恩,一旦反顏倡亂,不忠不孝之尤者!初以將軍為附庸,賢喬
梓素抱忠義之名節,奈何忍而受之?若謂目前諸逆正在雲擾,不妨乘機煽亂,其計尤
左!自古殷蛋啟聖,歷朝三四十年之內,必有變亂徵討之事。今禁旅四出,捷音頻聞;
將軍豈不知乎?苟英雄豪傑說時知命,於此為一猛省,建非常之勳,收不次之爵,光
及先祖、榮被子孫,詎不偉哉?乃將軍計不出此,竊為將軍惜之!伏思順治年間,賞
爵厚封,令先君既納降而順受;後以要請不諧,遂致棲身無地,是令先君之負氣寡謀
也。倘一念轉移,即與不穀會合:將軍自泉州進發,不穀從汀州夾攻,則耿逆腹背受
敵,必不能支;八閩之地,可指顧而定。果有此成議,朝廷必深嘉之,不穀當極力保
奏。閩粵封鯉,分茅列土,永為二姓之歡,計無善於此者矣!若執迷不悟,必欲爭衡;
主客之勢、強弱之形,昭昭在人耳目,豈有倖耶?令先君在日,亦嘗破揭陽、澄海、
普寧三縣,毫未得利而回。況昔日口精兵宿將,今為我朝公侯;其餘烏合萍聚未見大
敵者,安能濟事?將軍年少,或未深知。其左右舊人,可以詢問;正如知不穀非謾語
耳。茲因壁疊相對,不忍擯絕,故屢屢陳之如此。統祈鑑照,惟望德音!」經得書,
笑謂錫范、繩武曰:「老邁昏瞶,不知死期之將至。」賞其使,而復以書曰:「明朝有
中興之神,天意當一變之期,亦識時應世者之所深知也。將軍昔與吳藩密約反正,諸
即君兵將皆有叛志。乃衰敗昏瞶,觀望未舉,、不佞正鄙笑之!頃者書來,竊喜悔心
之萌,必有成說。及發翰,大謬不然。夫將軍固明朝毛帥之役卒也,常受國恩,下喬
入幽,甘飲大牢,斯亦前事無足責者。幸未就木,值天清往復,正群雄義舉之日,假
令棄邪歸正,並力王事,猶可盡沈前愆,生超醜類之名、死無背負之惡:猶未失計也。
乃昏耄迷惑,恬不知返!反責耿、劉為叛逆?如將軍之背明者,為非叛逆耶?我家世
篤忠貞,持正朔於不墜。亭濟之日,萬代信史,難逃董狐之筆。分茅列土,我自有之,
無煩將軍過計也。若邀天之靈,我師水陸直搗羊城,主將不識避忌,將軍首級,懸之
藳街,天下聞之,誰不欣然?將軍至老尚未識忠叛順逆之不識名義,亦何足論主客張
弱之形勢?即所云烏合萍聚未見大敵,前者黃岡之役、鱟母山之戰,將軍自稱饒勁,
一鼓而敗衂幾盡,恨此小敵不能劫耳。來書驕謾,本不裁答;冀有平旦,自愛身家,
故敢矢口以俟後悔。幸見原諒!」
十二月,鄭經屢激催進忠、國軒進兵。進忠於二十八吐督諸鎮出攻王國棟於普寧
縣時,尚可喜年邁,兼病目睧瞶,人事彷彿;又報「吳三桂遣將軍楊雄、郭義等寇廣
西,廣西將軍孫延烯業已剪辮投降,不日即分旅從梧州出擊肇慶,由高、雷、廉迫新
會」因是,王國棟與嚴自明將兵各無戰志,遂連夜退守葵潭、海豐。國軒謂忠曰:「兵
貴神速!速攻之,國棟必走也。」
第十九卷
平福省范公死節 戰龍江許耀逃竄


康熙十五年丙辰(附稱永曆三十年)正月朔清晨,原福建總督范承謨被耿精忠禁
於幽室,身帶械索,望北九叩。起,又將炭燼書於壁上,題詩曰:「春回兩鬢復霜侵,
愁病翩翻次第尋!餐雪三年如一日,傾葵百面結同心。遙依北斗同陽雁,何日南薰待
舜琴?拜舞但能長叩首,模糊淚眼白雲深!」
初三日,劉進忠合國軒、何祐、江勝等軍逼戰。國棟果不敢敵,惟有退師而已。
於是進忠軍威大振。鄭經得進忠兩次捷報,又令邱煇、楊彥敵、洪邦柱、李虎等水師
大小船五十餘號,揚帆從碣石衛合攻碣石。總兵苗之秀奉之信令,提師駐劄程鄉縣。
其守碣石將見之信屢敗,又舳艫遍海,隨脅其夫人鄭氏降。夫人無奈,詣進軍前納款。
進忠允許,令夫人馳書以與之秀。秀接書,舉眾剪辮降;之信遁河源。忠請於經,經
授之秀為滅鹵將軍。程鄉一路,盡為鄭有。
進忠既得碣石,分一旅,以吳六奇之三子振義鎮吳啟鎮,六奇之六子奮義鎮吳啟
宮為前導,引洪羽等從通判府,由蛇坑而出,合苗之秀師,攻興寧、長榮等縣,同會
於惠州府。又令何祐一旅,從惠來縣而進。進忠與國軒整大隊至海豐。國棟聞至師至,
不敢與敵,遂焚營盤,即與嚴自明退守羊蹄嶺。甫堅柵結寨,飛報「海船由靖海、甲
子所登岸,欲從平山出抄其後。」國棟即棄羊蹄嶺柵寨,與自明星夜遁入惠州府。進
忠偵知,兼程尾追,列營將城圍困,差人說之。國棟賞其差者出,各分城守禦;自明
守惠州府,國棟守歸善縣;列柵安炮於水當街,兩邊堤防,玲瓏相通。忠與國軒亦分
諸鎮,開壕、築炮臺,日夜攻擊。但惠州府二面環溪、一面是湖,惟西南角是路;其
歸善縣三面是水、一面是山,其城環在山上,故難攻打。況水路可通廣省,糧餉火藥
不時接濟。進忠稱軒曰:「今惠州雖圍,而水道尚可通,須當進攻博羅縣。若博羅一
得,斷其水路,惠州自危也。公督諸鎮困二城,俟弟提一旅渡河攻之。」軒以為是。
正欲分師,值洪羽、苗之秀等由平和、連平州、龍州、河源至惠,進忠令羽同行,迫
至博羅,硯其城,半枕山、牛環溪;遂取河州,屯眾上下,以扼往來接應。築炮臺攻
打。令軍士齊倚雲梯,親隨一營黃經邦與火攻營曾大用二將領先鋒,奮勇奪先,鼓眾
而上,被城上矢石藥桶打下,經邦、大用俱為石壓死,將士填滿壕溝,乃退。
吳三桂遣將軍馬雄、郭義率眾寇廣西,總督金光祖縱梧州夜遁,報失印。
尚可喜老病不能主事,將兵馬軍務交子安達公之信。信嚴整軍旅,修葺城池。二
月,報:「馬堆統眾迫新會。」信遣趙天元、謝厥扶率眾禦之(扶,廣東人,後歸海,
被殺於臺灣,並其子冑)。元、扶陰納款,屯三水縣。而邱煇、楊彥敵、洪邦柱、李
虎等舟師逼靖海;進忠以博羅未下,隨馳令邱煇以所轄水師由虎頭門而進,以作聲援。
邱煇皂耆諸船至虎門。守東莞總兵張國勳遣人至博羅軍前,見進忠投降。忠大悅,令
江勝督李雲、鄭國選、劉成良等眾,屯石濃。其新安、龍門諸縣,望風悉降。進忠飛
報鄭經,經授張國勳為徵鹵將軍;檄進忠:「速攻惠州,撲滅此賊;庶可水陸並進,
合擊粵東。」尚之信見吳、鄭兩處之兵合至;而郡縣兵將咸瓦解叛去;欲分兵出禦,
兵寡力單。隨遣官往三二見馬雄、郭義,願剪辮歸降。雄、義尤其請,按兵三水。差
人得齎之信印冊降書,往湖廣見三桂。
三月,桂拋封之信輔德公,又勸其與鄭經連和;並諭馬雄、郭義為兩家排解分界,
各守邊疆,無事征伐,會師齊出江右。之信既剪辮降周,遂遵三桂之勸,令人至惠州,
檄王國棟、嚴自明撤師回省,退讓惠州之歸善、博羅二縣與進忠。仍遣使通好,並餽
送馬十匹、弓百張及幣帛。馬雄將軍亦奉三桂令,隨差官知會尚之信,同到博羅軍前
見進忠、國軒,傳達三桂以東莞、新按、石濃為界,退讓惠州歸善、博羅二縣。進忠、
國軒從其議,即撤圍;國棟與自明刻將兵馬回廣省。進忠、國軒入城安民,秋毫無犯。
飛捷報鄭經。經又接馬雄諸將軍公啟暨勇威將軍秦彝伯郭義私啟有曰:「銅山當日,
鷁計業已向東。一時忽被所脅而,實非己意。告罪圖報將來……」云云。經答以手札,
有目:「銅山之變,實非將軍之意,本藩業已稔知其詳。覽啟,知忠義之氣凜凜,故
主之恩戀戀。當努力馳驅,克奏大功!其所以報效周王者,即所以報敕本藩也。勉旃!
勉旃!」經即以鄭珍英為惠州府鹽政使,以南靖知縣羅士倫為惠州知府、江美鼇為連
平知州,改海陽知縣童士超為東莞知縣,以林良瑞為海陽知縣、勞清為詔安知縣(清
字靜民,浙江紹興府入)、張芳勝為龍州知縣;餘悉原職。令國軒守惠州,劉進忠同
何祐、江勝、林陞、林應、洪羽、王一新、劉成良、洪有魁、曾偉、馮有魁、鄭國選、
施鳳、王世澤、劉炎、張國傑、許貴、陳大烈等回潮州,侯與吳三桂會師出江西。以
許曾為漳、泉二府學道,以潮州知府王仕霎為患、潮二府學道;且褒仕雲,有「江南
宿學,嶺表名臣」之句。差禮官都事林肯齎書並幣帛、倭刀、鹿銃入廣東,答輔德公
尚之信禮,知會出師日期。又修書,有曰:「六軍將帥,奮力爭先,固已早褫醜魄矣。
今既翻然悔悟;共伸大義,百粵悉入版圖。兵貴神速,未可坐老!惟祈殿下統滇、黔、
秦、楚勁旅。不佞率舳艫入瓜琪,道諸將出豫章,共清中原,同拜孝陵。俾史冊垂罄,
河山永奠。……」云云。邊監督陳文煥往湖廣見三桂,約會師。耿精忠接吳三桂報「百
粵已平,疆界連通,速當會師江南之約」,即令總兵蔡達,帶其本部兵士往汀州協守,
代懷遠將軍五軍都督馬應麟督出兵攻瑞金,與將軍朱飛熊、楊明等合取竷州;並囑相
機圖應麟。麟見達到,遂請入城,厚待達暨其所即諸將。應麟思「精忠不以蔡達勁旅
從徵,而以達代守,必有圖己之意」,密布設伏,防範周至,方率眾出寇瑞金。又令
總管周應時從間道往漳州通鄭經,欲獻汀州。
經得應麟啟,與馮錫范、陳繩武商議。武曰:「招降納叛,今正其時。豈有與而
不取者乎?經曰:「業與耿藩和好,取之誠恐為天下笑。」武曰:「天下乃天下之天下,
豈耿藩之所自有?唯有德者居之。今耿藩失望。應麟擇主而事,安可棄之,以失天下
英雄向慕之心?」錫范曰:「得尺即尺,時不可失!汀州若得,便窺取邵武而圖全閩
也。」經依一二人議,遣都事林貴齎書報精忠曰:「宇內既平;今欲命將分水陸、水
者由瓜鎮、陸者從江右,大會吳藩,共取江南。但汀州必經之道,願借以往。」
四月初一日,經令吳淑督萬人入汀州,以觀其變。淑過永定、上杭二縣,約束部
伍,草木撫動,徐徐而進。十三日到汀州,駐劄東教場,聲言侯齊出師,客主相安。
周應時得鄭經密諭,是夜馳應麟營,詳陳始末。時,應麟方陷瑞金,即於二十八日回
兵。令黃助,趙時可先到汀州報蔡達曰:「鄭師借道,恐其有變,故將軍兼程回師,
共守城游。」達曰:「鄭師正是欲與將軍同出江右者。將軍業得瑞金,何得撤師而還?
必有別意。」隨督其即將分兵上城,閉門嚴守,不納。
五月十八日,應麟提師報到,知達據城,將兵屯羅漢嶺,謁吳椒請計。淑曰:「將
軍兵士眷口悉在城內,彼孤軍決難遏制。速攻之,必有應也;遲,恐援師至矣。」遂
約於二十夜,勵兵郊倚雲梯。屢攻,不得上。延至天微曙,麟兵環城叫喊,呼父喚兄,
聲震雲霄,忽蔡達前營周雲達開門接麟入。達聞城破,與其右營趟文魁帶親隨百餘人
遁去,從黃竹嶺奔同福州。淑入城,與應麟出示安民。飛捷報經,經封應髒奉明伯前
提督,仍鎮守汀州;孟熊臣仍為兵備道(熊臣原汀州府,精忠擢為兵備道);擢上杭
知縣朱廷燦為汀州知府。其餘照舊供職。
蔡達奔至福州見精忠,哭告「應麟密通鄭藩!鄭師非有意出江南,實假道圖汀州。」
精忠大怒曰:「本藩之屈意修好者,欲全力出攻浙右,會師於江南。豈期共誓之墨跡
未乾,遂即寒盟背約,收我叛將,侵我疆土!」令宣納司曾福寧同吳三桂禮曹周文驥,
下漳州見徑。經曰:「汀州馬應麟原約敝員會師江西,不意蔡達突生異念,構釁於內。
若非本藩師旅,今日已屬他人矣!」附會其說以答之。
六月,曾福寧回覆經言,精忠大悒快。其部下在外諸將,益憂內顧。
七月,中都尉徐光武見鄭師日迫,人心皇皇,密遣人持書到街州與馬九玉,令其
速請親王入閩。
八月,九玉遣心腹納款於和碩康親王。王大喜,許保題厚爵。九玉得命,遂約十
五夜退兵。十六早,探馬哨巡,九玉營果空;報親王。王令寧海將軍喇哈達、都統賴
塔、一等侯馬三奇、總兵李榮、隨徵福建提督段應舉等尾後進兵,以浙江總督李之芳
為援(三奇,字乾庵,原福建提督馬得功子。功死於海,襲封一等侯。迨三藩倡亂,
奇出家資養兵從徵,屋建奇功,官至鎮海將軍)。十八日,九玉率眾不從仙霞回,繞
道常山、玉山,由山河口分水關入閩。業先遣人並徐光武書,通知守興化後將軍馬成
龍。親王至清湖,恐有賊兵,未敢突進,論喇哈達令巡驕四探。探果無備,進兵石門,
次峽口。又虞仙霞有守,屯劄保安摘。原漁梁守備把守仙霞總兵王命庫、原楓嶺把守
總兵金應虎二人皆薙髮出迎喇哈達於關下保安橋,哈達用為前導,引師過關。
興化守將馬成龍接九玉書,知眾共謀請親王進關,即遣人往漳州見鄭經:獻興化
府。經接啟,表封相龍為殄鹵伯援剿左提督。令許耀馳師入興化府共守,又馳令到潮
州,調何祐、江勝、林陞、洪羽、林應、許黃、鄭國選、馬騰龍、劉成良、玉如虎、
張國傑、玉一新、陳昌、陳侃、曾偉、陳烈等,陸續回漳州聽令。
九月,精忠正在憂鬱之際,有王進、王可就二人欲謀福省通於和碩康親王者,命
校尉擒殺之。
廣東尚可喜死,之信遣使到漳州鄭經處報訃,並請其妹奔喪(妹係懷安侯沈瑞嬸
母,同瑞居廈門)。經允其請,遣回;令禮官林桂入粵耳祭。吳三桂在衡州聞可喜死,
晉封之信為輔德親王。
吳淑既得汀州,與應麟又下諸邑,遂瀝情飛啟云:「汀州居萬汕之中,實係贛州、
廣信要隘。地方遼闊,岐路多雜,悉一旅之師不足以守禦。況邇來偵報,仙霞失守,
親王大隊進關。祈迅發重兵;前來協守觀望;倘有別圖,亦足以進取。」經令左武衛
薛進思,督果毅後鎮吳祿、井宿鎮江仰聖、女宿鎮毛興、奎宿鎮鄭國選、角宿鎮吳桂、
斗宿鎮王一新、牛宿鎮曾偉、木武鎮馮有魁、信武鎮張國傑、戎旗四鎮馬騰龍、戎旗
五鎮高明等兵往汀州,並諭吳淑加意防守,相機而行。進思到打,分各鎮把守隘口。
出寇溫、台左軍都督曾養性告請糧匱,精忠勒令布政司蕭震捐銀五千,前去給散
兵食。震以貧對,精忠大怒。初七日。令校尉擒震,絞於南門甕城;差吏曹鄭章同徐
鴻弼抄某家,搜括銀十餘萬。
精忠聞報「仙霞失守。親王入關,延、建將危」,即放平北將軍王進功同泉州治
兵應援。進功至泉,往謁鄭經。經表封進功為匡明伯中提督(功於甲寅四月至省,為
精忠所困,欲併其家,其子急而歸鄭。至鄭、耿交好。進功之妻與子請於經,經修書
與精忠,欲進功回。時,精忠業以女妻進功次子,精忠街功子入省,方肯放功回泉。
經執欲功先回,然後送其子入省完婚。爭執不定而中止。回時計有三年矣)。精忠又
與諸將商議,若有緩急,當航船入海;獨徐光武以為不可;「豈有自為王而欲依於王
者乎?殿下係皇親,倘能悔悟,皇上必不見罪,不可生疑畏而受禍!」精忠意尚躊躇。
光武按兵甚嚴,星馳密啟與親王:「速進兵,恐有變!」
初十日,奉精忠命看守原福建總督范承謨禁卒有徐應虎者,以謨忠義可嘉,百計
勸慰待時。後又受泰寧許鼎賄託,愈朝夕態勤服侍。遣聞「親王逾仙霞,眾議不肯下
海,欲薙髮投誠。」密通承謨。為之喜曰:「得見天日矣!」謨笑曰:「如是,吾將不
免。」應虎曰:「公何出此言,三年尚不相害;豈至投誠,又起殺心?」謨曰:「爾有
所不知,彼必不敢活我,以存形跡。」遂覓炭燼,書絕命詞於壁曰:「一笑襟開萬愁
平,龍興有寺葬真卿;執旗厲鬼爭前導,掃盡穿墻穴壁鼪!」
十一日,親王遣官到省溫諭:許為保題:仍授王爵,鎮守福建;精忠方定議。十
八日,接詔,薙髮歸正,但虞承謨乃從龍望族,生回闕下,必大彰已過。不如除之以
滅口。十六夜二鼓,差呂八帶人至幽室,承謨尚偃臥未睡,應虎報知,謨笑起曰:「今
日才畢吾事!」即披衣。將行,而呂八威喝聲厲。謨怒目裂眥,舉手中械索摔之,為
左右勸開。遂望北九叩首曰:「罪臣奉職,不能為國家除此叛賊,死己遲矣!」八愈
憤,喝從者縊死。又往別室,勒死謨幕客、家人五十三口(承謨,遼東蓋州人,壬辰
進士。撫浙,廉正有聲。迨擢閩督,值於甲寅三月望日,禁於幽室。絕粒求死者再,
悉為守者防護勸慰。及耿平事聞,聖祖有「智不及展,勇不及施」之語褒之;諡曰『忠
貞』,祀福州城內烏石山之南)。精忠於十八夜半,薙髮待罪。親王知忠歸正,提師。
十月初四日,到洪山橋。初五日,入城民安,傳檄各群縣。
其鎮守郡武將軍楊德、刑羽、聞仙霞失守,九玉退軍延平,親王進關,耿藩己削
髮。
即遣人到汀州通吳淑,淑將汀州交薛進思、劉應麟鎮守。淑與弟潛暨諸鎮從寧化
越望高嶺,兼程趣邵武,與楊德、邢羽共守。親王正在撫餒殘黎,忽報「興化馬成龍
舉城歸海」,繼報「鎮守邵武楊德、邢羽亦延賊據城。」
鄭經聞精忠薙髮,與諸文武商議守禦。吏官兼宣慰使洪磊曰:「耿藩勢逼,薙髮
投誠;幸興化已歸順,速當治兵固守烏龍江。然當此任者,非磊步將許耀不可。」經
曰:「許耀恐非主帥之才,宜令馬成龍督兵把守。」磊曰:「前者惠安之捷,追奔數十
里,斬馘數千;遂使王進之宿將破膽,耿藩之強悍乞和。今福州兵士聞耀名,率皆震
恐。馬成龍乃新附之將,心腹未足深信,豈可假以重權?」繩武曰:「大凡出禦將帥,
當使鄰邦畏懼。許耀名震福州,令之督禦烏龍江,甚得其人。宜委任之!」經即馳諭
興化,以耀為總督,督諸鎮兵馬進屯烏龍江。更官都事陳駿音上啟,有曰:「耿、尚
連和,漳泉安枕。雖未效先王航船入瓜鎮而取江南,亦當速命將豉勇由興寧而直搗贛
州,大會周師以倡義學。何得聽吳淑煽惑,引師借遭;信應麟私意,反兵據城?既敗
兩國之好,隨失同仇之義;致耿藩勢窘,我師忙蹙。不知當事者作何主意,不以為怪?
而反翔翔榮幸,駿音恐禍不旋踵而至也。」經示錫范、繩武,范、武以駿音老朽誕言
(駿音,原隆武中書舍人,石齋先生之弟子。時年七十有四)。
十一月去耿藩左都督曾養性接精忠繳,隨剃髮撤師,自溫、台航海回閩。其部將
朱天貴,不肯從養性投試,將舟師悉附守鎮定海奇兵鎮黃應與水師一鎮蕭琛等,引眾
邀擊養性歸師,獲船數十號,報捷。經大喜,授天貴為樓船右鎮,仍協同黃應、蕭琛
等拒守定海,分巡喃日,烏洋各島,期增師進攻福州(天貴,興化莆田人。後投誠,
官浙江平陽總兵。從施琅徵澎湖,死於戰)。
康親王接「馬成龍獻興化歸海」之報,恐賊兵窺侵福州,即會靖嘉王耿精忠、將
軍喇哈達、都統賴塔、一等侯馬三奇、都統曾養性、江元勳、馬九玉等暨提督段應舉、
總兵李榮等列營數十里,踞守烏龍江之東。許耀接鄭經令,諭督江勝、林陞、王如虎、
林應、張漢相、魏其志、李尚文、慮仁、黃良驥、許貴、施定、華尚蘭等十二鎮屯劄
於烏龍江之西,營壘相對。
陳駿音見贊輔荒悖,不急時政,復上啟,有曰:「何其左右無謀,聽信煽惑!歡
一時之苟合,構釁鄰邦;棄萬載之良策,失約周師。遂致前門拒虎者,灰心薙髮。今
既如此,悔莫可及。速當命將統貔貅之眾,借道出邵武;督舳艫之師,疾迅攻南臺。
然後親統六師、水陸並進,臨江督戰,庶可冀成敕。若復優游歲月,委擔他人,恐其
禍不遠!)經將駿音啟示六官。陳繩武曰:「凡為人主者,提調六軍,密授機宜,自
然決勝千里之外。駿音不識大體,徒鼓狂言!」遂出駿音為漳浦所之銅山安撫司。
將軍喇哈達見賊兵烏合,興賴塔、段應舉會議:「乘船江炮臺未備,代木為筏,
廣取船隻,渡兵過河破敵。倘連延日久。沿江佈置,督一旅水師從閩安而入,我師盤
勢必為彼所分矣。」賴塔是之,令沿江所有船隻,悉取密藏港內;併伐竹木為筷,等
候渡江。許耀,泉之惠安人,健漢雄聲,有勇寡謀。依從洪磊之勢、偶同國軒之捷,
當事者以為天下莫敵、蓋世謀略。迨授任主帥,至江邊,扼營據守。夜,見東岸連營,
火光數十畢,心懷疑畏。適過江探者回報稱:「滿漢騎兵步卒十餘萬,首程先鋒,皆
係耿藩諸將領馬上金鎗手;其次賴塔、段應舉、馬三奇,李榮等;再次將軍喇哈達也。
另有別隊,欲從南臺配船,由閩安而過,登岸合擊。」耀聞之,心愈慌。隨撥盧仁、
張漢相二鎮,帶本即兵士前往要口鎮守,防閩安十道渡載登岸者。以王如虎鎮騎兵一
千,為先鋒,江勝督步旅三千為副;黃良驥、許貴、林陞、林應四將帶兵八千,為左
右救援。其餘防守沿河營壘。隨啟陳「敵師十餘萬,非十二鎮之力可禦。速當益兵固
守!」又請辭,以「材非總督,不敢任此重擔,恐誤封疆大事。」又一啟:「當此大
敵,非侍衛馮錫范督領諸軍,亦當道中提督王進功、左提督趙得勝糾率勁旅前來相機
料敵,方可。」日出啟三、四,接踵告急。經示繩武、錫范。武曰:「誇張敵勢,乃
邊將故套,方以顯其功。耀之辭不敢任總督者,示其謙也。此敵正欲觀耀之雄略。」
遲遲不為意。經儒而無斷,亦為姑息。耀見屢講援師不至,外雖誇張「在彼前來,不
足吾一擊」,內實乏策指揮,空費踟躕耳。
十七夜三更,有耿藩隨徵副將陳英,帶兵三百餘人,竊船渡江相投。江勝與如虎
接之,隨報耀。耀令其眾暫過山後屯劄,俟明晨見之,如虎曰:「本督當此兩軍相對,
敵情未曉。幸有歸誡,急當見而詢之,庶便畫策;豈可以俟明日乎?」耀方召陳英入
見面詢,英曰:「領先鋒者,耿藩之將金鎗手也;其賴、喇為二、三程,不日即欲渡
江。又有一隊,從閩安而來。」所陳與偵者無異。耀懷益亂。十八日,會議沿江設備。
陳英請曰:「最重者,蕭嶺腳炮臺。彼船欲侯流退風順而齊過。此炮城上下可防五里。
英蒙收錄,無微勞報效,願領守此城立功。」耀以初附之將,未敢信任,隨擱之未定。
二十日四更,潮退風順,馬九玉等領諸軍船筏如葉,乘月微明,蔽江而下。耀得
報,一面令諸鎮至江邊禦敵,一面飛調堵閩安路二鎮同師助戰,九玉等登岸,與王如
虎、江勝等死戰。雖未分勝負,江元勳率金鎗手從蕭嶺後炮臺邊登岸橫擊,銳如雨點,
稍劫。徐而江勝被傷倒,軍遂亂(勝倒在眾屍內,至二更回魂,帶傷強行至鄉;鄉人
藏醫,送之歸)。耀見如虎等陣亂,急督兵援之;亦敗,退守蕭嶺。日將亭午,忽報
司下面騎兵飛奔雲至,是從閩安來者。」耀急令林陞、盧仁等領兵往歡。甫離營,而
九玉、江元勳等騰湧前來,矢銃交至難當,遂大潰。曾養性守烏龍江之東清涼山上,
望騎兵已登岸廝殺,喜曰:「背水陣成矣,賦可破也!」江元勳等追至宏路,方收軍。
是役也,草木皆兵,殺賊六千餘級;獲輜重軍器,不可勝計。許耀等抱頭而竄,至三
更,抵漁溪,不敢安營,掠食而遁。天明,至涵江,神稍定,方敢駐足。鄭經知耀大
敗,即令趙得勝為帥,領何祐、陳昌、陳侃、陳大烈等,星馳守興化禦敵,又馳諭潮
州,調進忠帶兵救援;進忠不聽命,有自踞意。
康親王以邵武乃上游要地,今為賊所踞,若不遣將平復,恐從延、建煽惑奸民,
貽害地方;令都統穆黑林、胡兔同中路總兵劉又昭,帶騎步兵一萬,進攻邵武。鄭經
得邵武捷,加楊德為平鹵將軍後勁鎮、邢羽為折衝鎮;並諭吳淑:善覷方便,進取延、
建,以合取福州,淑正在撫綏地方,分守隘口,忽報穆黑林領滿漢師進剿。十一月二
十五日,淑率諸鎮割長橋,以作犄角之勢;奈雪滿山頭,嚴凍難堪。十二月初三夜,
偵報:「穆黑林大隊即至。」淑恐其驟來衝突,令兵士據橋,守險以待。其弟潛請曰:
「水到土壓,兵來將禦。尚欲進徵,今反坐待?當抵新亭迎敵」:淑曰:「非爾所知也。
新亭曠野,便於馳驅。長橋一帶,有水可恃,據險以待,我逸彼勞,徐觀其變,用計
破之。」潛不聽,必欲過新亭。時陰風蕭颯,大霧迷漫。潛眾渡河,河水沒烴,軍士
登岸,肌膚凜列。胡兔領滿騎突至衝殺,箭如飛煌,潛奮勇揮軍死戰。邵武鄉導閻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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