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搜神記 - 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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搜神記卷一

神農以赭鞭鞭百草,盡知其平毒寒溫之性,臭味所主,以播百穀,故天下
號神農也。

赤松子者,神農時雨師也,服冰玉散,以教神農,能入火不燒。至崑崙山
,常入西王母石室中,隨風雨上下。炎帝少女追之,亦得仙,俱去。至高
辛時,復為雨師,遊人間。今之雨師本是焉。

赤將子轝者,黃帝時人也。不食五穀,而啗百草華。至堯時,為木工。能
隨風雨上下。時於市門中賣繳,故亦謂之繳父。

寧封子,黃帝時人也。世傳為黃帝陶正,有異人過之,為其掌火。能出五
色煙。久則以教封子,封子積火自燒,而隨煙氣上下。視其灰燼,猶有其
骨。時人共葬之寧北山中。故謂之寧封子。

偓佺者,槐山採藥父也。好食松實。形體生毛,長七寸。兩目更方。能飛
行逐走馬。以松子遺堯,堯不暇服。松者,簡松也。時受服者,皆三百歲


彭祖者,殷時大夫也。姓錢,名鏗。帝顓頊之孫,陸終氏之中子。歷夏而
至商末,號七百歲。常食桂芝。歷陽有彭祖仙室。前世云:禱請風雨,莫
不輒應。常有兩虎在祠左右。今日祠之訖地,則有兩虎跡。

師門者,嘯父弟子也。能使火。食桃葩。為孔甲龍師。孔甲不能修其心意
,殺而埋之外野。一旦,風雨迎之。山木皆燔。孔甲祠而禱之,未還而死


前周葛由,蜀羌人也。周成王時,好刻木作羊賣之。一旦,乘木羊入蜀中
,蜀中王侯貴人追之,上綏山綏山多桃,在峨眉山西南,高無極也。隨之
者不復還,皆得仙道。故里諺曰:「得綏山一桃,雖不能仙,亦足以豪。
」山下立祠數十處。

崔文子者,泰山人也。學仙於王子喬。子喬化為白蜺,而持藥與文子。文
子驚怪,引戈擊蜺,中之,因墮其藥。俯而視之,王子喬之尸也。置之室
中,覆以敝筐。須臾,化為大鳥。開而視之,翻然飛去。

冠先,宋人也。釣魚為業。居睢水旁,百餘年,得魚,或放,或賣,或自
食之。常冠帶,好種荔,食其葩實焉。宋景公問其道,不告,即殺之。後
數十年,踞宋城門上,鼓琴,數十日乃去。宋人家家奉祠之。

琴高,趙人也。能鼓琴。為宋康王舍人。行涓彭之術,浮游冀州、涿郡間
二百餘年。後辭入涿水中,取龍子,與諸弟子期之。曰:「明日皆潔齋候
。」於水旁設祠屋。果乘赤鯉魚出,來坐祠中。且有萬人觀之。留一月,
乃復入水去。

陶安公者,六安鑄冶師也。數行火。火一朝散上,紫色衝天。公伏冶下求
哀。須臾。朱雀止冶上,曰:「安公!安公!冶與天通。七月七日,迎汝
以赤龍。」至時,安公騎之,從東南去。城邑數萬人,豫祖安送之,皆辭
訣。

有人入焦山七年,老君與之木鑽,使穿一盤石,石厚五尺,曰:「此石穿
;當得道。」積四十年,石穿,遂得神仙丹訣。

魯少千者,山陽人也。漢文帝嘗微服懷金過之,欲問其道。少千拄金杖,
執象牙扇,出應門。

淮南王安,好道術。設廚宰以候賓客。正月上午,有八老公詣門求見。門
吏曰王,王使吏自以意難之,曰:「吾王好長生,先生無駐衰之術,未敢
以聞。」公知不見,乃更形為八童子,色如桃花。王便見之,盛禮設樂,
以享八公。援琴而絃,歌曰:「明明上天,照四海兮。知我好道,公來下
兮。公將與余,生羽毛兮。升騰青雲,蹈梁甫兮。觀見三光,遇北斗兮。
驅乘風雲,使玉女兮。」今所謂淮南操是也。

劉根,字君安。京兆長安人也。漢成帝時,入嵩山學道。遇異人授以祕訣
,遂得仙。能召鬼。潁川太守史祈以為妖,遣人召根,欲戮之。至府,語
曰:「君能使人見鬼,可使形見。不者,加戮。」根曰:甚易。」借府君
前筆硯書符,因以叩几;須臾,忽見五六鬼,縛二囚於祈前。祈熟視,乃
父母也。向根叩頭曰:「小兒無狀,分當萬死。」叱祈曰:「汝子孫不能
光榮先祖,何得罪神仙,乃累親如此。」祈哀驚悲泣,頓首請罪。根默然
忽去,不知所之。

漢明帝時,尚書郎河東王喬,為鄴令。喬有神術,每月朔,嘗自縣詣臺。
帝怪其來數,而不見車騎;密令太史候望之。言其臨至時,輒有雙鳧,從
東南飛來。因伏伺,見鳧,舉羅張之,但得一雙舄。使尚書識視,四年中
所賜尚書官屬履也。

薊子訓,不知所從來。東漢時,到洛陽見公卿,數十處,皆持斗酒片脯候
之。曰:「遠來無所有,示致微意。」坐上數百人,飲啖終日不盡。去後
,皆見白雲起,從旦至暮。時有百歲公說:小兒時見訓賣藥會稽市,顏色
如此。訓不樂住洛,遂遁去。正始中,有人於長安東霸城,見與一老公共
摩挲銅人,相謂曰:「適見鑄此,已近五百歲矣。」見者呼之曰:「薊先
生小住。」並行應之。視若遲徐,而走馬不及。

漢陰生者,長安渭橋下乞小兒也。常於市中丐,市中厭苦,以糞灑之。旋
復在市中乞,衣不見污如故。長吏知之,械收繫,著桎梏,而續在市乞。
又械欲殺之,乃去。灑之者家,屋室自壞,殺十數人。長安中謠言曰:「
見乞兒與美酒,以免破屋之咎。」

穀城鄉平常生,不如何所人也。數死而復生。時人為不然。後大水出,所
害非一,而平輒在缺門山上大呼言:平常生在此。云復雨,水五日必止。
止,則上山求祠之。但見平衣杖革帶。後數十年,復為華陰市門卒。

左慈,字元放,廬江人也。少有神通。嘗在曹公座,公笑顧眾賓曰:「今
日高會,珍羞略備。所少者,吳松江鱸魚為膾。」放曰:「此易得耳。」
因求銅盤貯水,以竹竿餌釣於盤中,須臾,引一鱸魚出。公大拊掌,會者
皆驚。公曰:「一魚不周坐客,得兩為佳。」放乃復餌釣之。須臾,引出
,皆三尺餘,生鮮可愛。公便自前膾之,周賜座席。公曰:「今既得鱸,
恨無蜀中生薑耳。」放曰:「亦可得也。」公恐其近道買,因曰:「吾昔
使人至蜀買錦,可敕人告吾使;使增市二端。」人去,須臾還,得生薑。
又云:「於錦肆下見公使,已敕增市二端。」後經歲餘,公使還,果增二
端。問之,云:「昔某月某日,見人於肆下,以公敕敕之。」後公出近郊
,士人從者百數,放乃賚酒一甖,脯一片,手自傾甖,行酒百官,百官莫
不醉飽。公怪,使尋其故。行視沽酒家,昨悉亡其酒脯矣。公怒,陰欲殺
放。放在公座,將收之,卻入壁中,霍然不見。乃募取之。或見於市,欲
捕之,而市人皆放同形,莫知誰是。後人遇放於陽城山頭,因復逐之。遂
走入羊群。公知不可得,乃令就羊中告之,曰:「曹公不復相殺,本試君
術耳。今既驗,但欲與相見。」忽有一老羝,屈前兩膝,人立而言曰:「
遽如許。」人即云:「此羊是。」競往赴之。而群羊數百,皆變為羝,並
屈前膝,人立,云:「遽如許。」於是遂莫知所取焉。老子曰:「吾之所
以為大患者,以吾有身也;及吾無身,吾有何患哉。」若老子之儔,可謂
能無身矣。豈不遠哉也。

孫策欲渡江襲許,與于吉俱行、時大旱。所在熇厲,策催諸將士,使速引
船,或身自早出督切。見將吏多在吉許。策因此激怒,言:「我為不如吉
耶?而先趨附之。」便使收吉至,呵問之曰:「天旱不雨,道路艱澀,不
時得過。故自早出,而卿不同憂戚,安坐船中,作鬼物態,敗吾部伍。今
當相除。」令人縛置地上暴之,使請雨若能感天,日中雨者,當原赦;不
爾,行誅。俄而雲氣上蒸,膚寸而合;比至日中,大雨總至,溪澗盈溢。
將士喜悅,以為吉必見原,並往慶慰。策遂殺之。將士哀惜,藏其尸。天
夜,忽更興雲覆之。明旦往視,不知所在。策既殺吉,每獨坐,彷彿見吉
在左右。意深惡之,頗有失常。後治瘡方差,而引鏡自照,見吉在鏡中,
顧而弗見。如是再三。撲鏡大叫,瘡皆崩裂,須臾而死。(吉,瑯琊人,
道士。)

介琰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住建安方山,從其師白羊公杜受玄一無為之道。
能變化隱形。嘗往來東海,暫過秣陵,與吳主相聞。吳主留琰,乃為琰架
宮廟,一日之中,數遣人往問起居。琰或為童子,或為老翁,無所食啗,
不受餉遺。吳主欲學其術,琰以吳主多內御,積月不教。吳主怒,敕縛琰
,著甲士引弩射之。弩發,而繩縛猶存不知琰之所之。

吳時有徐光者,嘗行術於市里:從人乞瓜,其主勿與,便從索瓣,杖地種
之;俄而瓜生,蔓延,生花,成實;乃取食之,因賜觀者。鬻者反視所出
賣,皆亡耗矣。凡言水旱甚驗。過大將軍孫綝門,褰衣而趨,左右垂踐。
或問其故。答曰:「流血臭腥不可耐。」綝聞惡而殺之。斬其首,無血。
及綝廢幼帝,更立景帝,將拜陵,上車,有大風盪綝車,車為之傾。見光
在松樹上拊手指揮嗤笑之,綝問侍從,皆無見者。俄而景帝誅綝。

葛玄,宅孝先,從左元放受九丹液仙經。與客對食,言及變化之事,客曰
:「事畢,先生作一事特戲者。」玄曰:「君得無即欲有所見乎?」乃嗽
口中飯,盡變大蜂數百,皆集客身,亦不螫人。久之,玄乃張口,蜂皆飛
入,玄嚼食之,是故飯也。又指蝦蟆及諸行蟲燕雀之屬,使舞,應節如人
。冬為客設生瓜棗,夏致冰雪。又以數十錢使人散投井中,玄以一器於井
上呼之,錢一一飛從井出。為客設酒,無人傳杯,杯自至前,如或不盡,
杯不去也。嘗與吳主坐樓上,見作請雨土人,帝曰:「百姓思雨,寧可得
乎?」玄曰:「雨易得耳!」乃書符著社中,頃刻間,天地晦冥,大雨流
淹。帝曰:「水中有魚乎?」玄復書符擲水中,須臾,有大魚數百頭。使
人治之。

吳猛,濮陽人。仕吳,為西安令,因家分寧。性至孝。遇至人丁義,授以
神方;又得祕法神符,道術大行。嘗見大風,書符擲屋上,有青烏銜去。
風即止。或問其故。曰:「南湖有舟,遇此風,道士求救。」驗之果然。
西安令于慶死,已三日,猛曰:「數未盡,當訴之於天。」遂臥屍旁,數
日,與令俱起。後將弟子回豫章,江水大急,人不得渡;猛乃以手中白羽
扇畫江水,橫流,遂成陸路,徐行而過,過訖,水復。觀者駭異。嘗守潯
陽,參軍周家有狂風暴起,猛即書符擲屋上,須臾風靜。

園客者,濟陰人也。貌美,邑人多欲妻之,客終不娶。嘗種五色香草,積
數十年,服食其實。忽有五色神蛾,止香草之上,客收而薦之以布,生桑
蠶焉。至蠶時,有神女夜至,助客養蠶,亦以香草食蠶。得繭百二十頭,
大如甕,每一繭繅六七日乃盡。繅訖,女與客俱仙去,莫知所如。

漢,董永,千乘人。少偏孤,與父居肆,力田畝,鹿車載自隨。父亡,無
以葬,乃自賣為奴,以供喪事。主人知其賢,與錢一萬,遣之。永行,三
年喪畢,欲還主人,供其奴職。道逢一婦人曰:「願為子妻。」遂與之俱
。主人謂永曰:「以錢與君矣。」永曰:「蒙君之惠,父喪收藏,永雖小
人,必欲服勤致力,以報厚德。」主曰:「婦人何能?」永曰:「能織。
」主曰:「必爾者,但令君婦為我織縑百疋。」於是永妻為主人家織,十
日而畢。女出門,謂永曰:「我,天之織女也。緣君至孝,天帝令我助君
償債耳。」語畢,淩空而去而去,不知所在。

初,鉤弋夫人有罪,以譴死,既殯,屍不臭,而香聞十餘里。因葬雲陵,
上哀悼之。又疑其非常人,乃發冢開視,棺空無屍,惟雙履存一云。昭帝
即位,改葬之,棺空無屍,獨絲履存焉。

漢時有杜蘭香者,自稱南康人氏。以建業四年春,數詣張傳。傳年十七,
望見其車在門外,婢通言:「阿母所生,遺授配君,可不敬從?」傳,先
名改碩,碩呼女前,視,可十六七,說事邈然久遠。有婢子二人:大者萱
支,小者松支。鈿車青牛上,飲食皆備。作詩曰:「阿母處靈嶽,時遊雲
霄際。眾女侍羽儀,不出墉宮外。飄輪送我來,豈復恥塵穢。從我與福俱
,嫌我與禍會。」至其年八月旦,復來,作詩曰:「逍遙雲漢間,呼吸發
九嶷。流汝不稽路,弱水何不之。」出薯子三枚,大如雞子,云:「食此
,令君不畏風波,辟寒溫。」碩食二枚,欲留一,不肯,令碩食盡。言:
「本為君作妻,情無曠遠,以年命未合,且小乖,大歲東方卯,當還求君
。」蘭香降時,碩問禱祀何如。香曰:「消魔自可愈疾,淫祀無益。」香
以藥為消魔。

魏濟北郡從事掾弦超,字義起,以嘉平中夜獨宿,夢有神女來從之。自稱
:「天上玉女,東郡人,姓成公,字知瓊,早失父母,天帝哀其孤苦,遣
令下嫁從夫。」超當其夢也,精爽感悟,嘉其美異,非常人之容,覺寤欽
想,若存若亡,如此三四夕。一旦,顯然來遊,駕輜軿車,從八婢,服綾
羅綺繡之衣,姿顏容體,狀若飛仙,自言年七十,視之如十五六女。車上
有壺榼,青白琉璃五具。食啗奇異,饌具醴酒,與超共飲食。謂超曰:「
我,天上玉女,見遣下嫁,故來從君,不謂君德。宿時感運,宜為夫婦。
不能有益,亦不能為損。然往來常可得駕輕車,乘肥馬,飲食常可得遠味
,異膳,繒素常可得充用不乏。然我神人,不為君生子,亦無妒忌之性,
不害君婚姻之義。遂為夫婦。」贈詩一篇,其文曰:「飄浮勃逢敖,曹雲
石滋芝。一英不須潤,至德與時期。神仙豈虛感,應運來相之。納我榮五
族,逆我致禍菑。」此其詩之大較,其文二百餘言,不能盡錄。兼註易七
卷,有卦,有象,以彖為屬。故其文言既有義理,又可以占吉凶,猶揚子
之太玄,薛氏之中經也。超皆能通其旨意,用之占候,作夫婦經。七八年
,父母為超娶婦之後,分日而燕,分夕而寢,夜來晨去,倏忽若飛,唯超
見之,他人不見。雖居闇室,輒聞人聲,常見蹤跡,然不睹其形。後人怪
問,漏泄其事;玉女遂求去。云:「我,神人也。雖與君交,不願人知,
而君性疏漏,我今本末已露,不復與君通接。積年交結,恩義不輕;一旦
分別,豈不愴恨?勢不得不爾。各自努力!」又呼侍御下酒,飲啗,發簏
,取織成裙衫兩副遺超。又贈詩一首,把臂告辭,涕泣流離,肅然昇車,
去若飛迅。超憂感積日,殆至委頓。去後五年。超奉郡使至洛,到濟北魚
山下,陌上西行,遙望曲道頭有一馬車,似知瓊。驅馳至前,果是也。遂
披帷相見,悲喜交切。控左援綏,同乘至洛。遂為室家,剋復舊好。至太
康中,猶在。但不日日往來,每於三月三日,五月五日,七月七日,九月
九日旦,十五日輒下,往來經宿而去。張茂先為之作神女賦。

搜神記卷二

壽光侯者,漢章帝時人也。能劾百鬼眾魅,令自縛見形。其鄉人有婦為魅
所病,侯為劾之,得大蛇數丈,死於門外,婦因以安。又有大樹,樹有精
,人止其下者死,鳥過之亦墜。侯劾之,樹盛夏枯落,有大蛇,長七八丈
,懸死樹間。章帝聞之,徵問。對曰:「有之。」帝曰:「殿下有怪,夜
半後,常有數人,絳衣,披髮,持火相隨。豈能劾之?」侯曰:「此小怪
,易消耳。」帝偽使三人為之。侯乃設法,三人登時仆地,無氣。帝驚曰
:「非魅也,朕相試耳。」即使解之。或云:「漢武帝時,殿下有怪常見
,朱衣,披髮,相隨,持燭而走。帝謂劉憑曰:『卿可除此否?』憑曰:
『可。』乃以青符擲之,見數鬼傾地。帝驚曰:『以相試耳。』解之而甦
。」

樊英,隱於壺山。嘗有暴風從西南起,英謂學者曰:「成都市火甚盛。」
因含水嗽之。乃命計其時日,後有從蜀來者,云:「是日大火,有雲從東
起,須臾大雨火遂滅。」

閩中有徐登者,女子化為丈夫,與東陽趙昺,並善方術。時遭兵亂,相遇
於溪,各矜其所能。登先禁溪水為不流,昺次禁楊柳為生稊。二人相視而
笑。登年長,昺師事之。後登身故,昺東入長安,百姓未知,昺乃昇茅屋
,據鼎而爨。主人驚怪,昺笑而不應,屋亦不損。

趙昺嘗臨水求渡,船人不許。昺乃張帷蓋,坐其中,長嘯呼風,亂流而濟
。於是百姓敬服,從者如歸。長安令惡其惑眾,收殺之。民為立祠於永康
,至今蚊蚋不能入。

徐登、趙昺,貴尚清儉,祀神以東流水,削桑皮以為脯。

陳節訪諸神,東海君以織成青襦一領遺之。

宣城邊洪,為廣陽領校,母喪歸家。韓友往投之,時日已暮,出告從者:
「速裝束,吾當夜去。」從者曰:「今日已暝,數十里草行,何急復去?
」友曰:「此間血覆地,寧可復住。」苦留之,不得。其夜,洪欻發狂,
絞殺兩子,并殺婦。又斫父婢二人,皆被創,因走亡,數日,乃於宅前林
中得之,已自經死。

鞠道龍,善為幻術。嘗云:「東海人黃公,善為幻,制蛇,御虎。常佩赤
金刀。及衰老,飲酒過度。秦末,有白虎見於東海,詔遣黃公以赤刀往厭
之;術既不行,遂為虎所殺。」

謝糾,嘗食客,以朱書符投井中,有一雙鯉魚跳出,即命作膾。一坐皆得
遍。

晉永嘉中,有天竺胡人,來渡江南。其人有數術:能斷舌復續,吐火。所
在人士聚觀。將斷時,先以舌吐示賓客,然後刀截,血流覆地,乃取置器
中,傳以示人,視之舌頭,半舌猶在,既而還取含續之。坐有頃,坐人見
舌則如故,不知其實斷否。其續斷,取絹布,與人合執一頭,對翦中斷之
;已而取兩斷合視,絹布還連續,無異故體。時人多疑以為幻,陰乃試之
,真斷絹也。其吐火,先有藥在器中,取火一片,與黍(食唐)合之,再三
吹呼,已而張口,火滿口中,因就爇取以炊,則火也。又取書紙及繩縷之
屬,投火中,眾共視之,見其燒爇了盡;乃撥灰中,舉而出之,故向物也


扶南王范尋養虎於山,有犯罪者,投與虎,不噬,乃宥之。故山名大蟲,
亦名大靈。又養鱷魚十頭,若犯罪者,投與鱷魚,不噬,乃赦之,無罪者
皆不噬。故有鱷魚池。又嘗煮水令沸,以金指環投湯中,然後以手探湯:
其直者,手不爛,有罪者,入湯即焦。

戚夫人侍兒賈佩蘭,後出為扶風人段儒妻,說:「在宮內時,嘗以弦管歌
舞相歡娛,競為妖服以趨良時。十月十五日,共入靈女廟,以豚黍樂神,
吹笛,擊筑,歌上靈之曲。既而相與連臂踏地為節,歌赤鳳皇來,乃巫俗
也。至七月七日,臨百子池,作于闐樂,樂畢,以五色縷相羈,謂之『相
連綬。』八月四日,出雕房北戶,竹下圍棋。勝者,終年有福;負者,終
年疾病。取絲縷,就北辰星求長命,乃免。九月,佩茱萸,食蓬餌,飲菊
花酒,令人長命。菊花舒時,并採莖葉,雜黍米饟之,至來年九月九日始
熟,就飲焉,故謂之『菊花酒。』正月上辰,出池邊盥濯,食蓬餌,以祓
妖邪。三月上已,張樂於流水。如此終歲焉。」

漢武帝時,幸李夫人,夫人卒後,帝思念不已。方士齊人李少翁,言能致
其神。乃夜施帷帳,明燈燭,而令帝居他帳遙望之。見美女居帳中,如李
夫人之狀,還幄坐而步,又不得就視。帝愈益悲感,為作詩曰:「是耶?
非耶?立而望之,偏婀娜,何冉冉其來遲!」令樂府諸音家絃歌之。

漢北海營陵有道人,能令人與已死人相見。其同郡人婦死已數年,聞而往
見之,曰:「願令我一見亡婦,死不恨矣。」道人曰:「卿可往見之。若
聞鼓聲,即出,勿留。」乃語其相見之術。俄而得見之;於是與婦言語,
悲喜恩情如生。良久,聞鼓聲,恨恨不能得住,當出戶時,忽掩其衣裾戶
間,掣絕而去。至後歲餘,此人身亡。家葬之,開冢,見婦棺蓋下有衣裾


吳孫休有疾,求覡視者,得一人,欲試之。乃殺鵝而埋於苑中,架小屋,
施床几,以婦人屐履服物著其上。使覡視之,告曰:「若能說此冢中鬼婦
人形狀者,當加厚賞,而即信矣。」竟日無言。帝推問之急,乃曰:「實
不見有鬼,但見一白頭鵝立墓上,所以不即白之。疑是鬼神變化作此相,
當候其真形而定。不復移易,不知何故,敢以實上。」

吳孫峻殺朱主,埋於石子岡。歸命即位,將欲改葬之,冢墓相亞,不可識
別。而宮人頗識主亡時所著衣服,乃使兩巫各住一處,以伺其靈,使察鑒
之,不得相近。久時,二人俱白見一女人,年可三十餘,上著青錦束頭,
紫白袷裳,丹綈絲履,從石子岡上半岡,而以手抑膝長太息,小住須臾,
更進一冢上,便止,徘徊良久,奄然不見。二人之言,不謀而合。於是開
冢,衣服如之。

夏侯弘自云見鬼,與其言語。鎮西謝尚所乘馬忽死,憂惱甚至。謝曰:「
卿若能令此馬生者,卿真為見鬼也。」弘去良久,還曰:「廟神樂君馬,
故取之。今當活。」尚對死馬坐,須臾,馬忽自門外走還,至馬尸間,便
滅,應時能動,起行。謝曰:「我無嗣,是我一身之罰。」弘經時無所告
。曰:「頃所見,小鬼耳,必不能辨此源由。」後忽逢一鬼,乘新車,從
十許人,著青絲布袍。弘前提牛鼻,車中人謂弘曰:「何以見阻?」弘曰
:「欲有所問。鎮西將軍謝尚無兒。此君風流令望,不可使之絕祀。」軍
中人動容曰:「君所道正是僕兒。年少時,與家中婢通誓約不再婚,而違
約;今此婢死,在天訴之,是故無兒。」弘具以告。謝曰:「吾少時誠有
此事。」弘於江陵,見一大鬼,提矛戟,有隨從小鬼數人。弘畏懼,下路
避之。大鬼過後,捉得一小鬼,問:「此何物?」曰:「殺人以此矛戟,
若中心腹者,無不輒死。」弘曰:「治此病有方否?」鬼曰:「以烏雞薄
之,即差。」弘曰:「今欲何行?」鬼曰:「當至荊、揚二州爾。」時比
日行心腹病,無有不死者,弘乃教人殺烏雞以薄之,十不失八九。今治中
惡輒用烏雞薄之者,弘之由也。

搜神記卷三

漢永平中,會稽鍾離意,字子阿,為魯相。到官,出私錢萬三千文,付戶
曹孔訴,修夫子車。身入廟,拭几席劍履。男子張伯除堂下草,土中得玉
璧七枚,伯懷其一,以六枚白意。意令主簿安置几前,孔子教授堂下床首
有懸甕,意召孔訴問:「此何甕也?」對曰:「夫子甕也。背有丹書,人
莫敢發也,」意曰:「夫子,聖人。所以遺甕,欲以懸示後賢。」因發之
。中得素書,文曰:「後世修吾書,董仲舒。護吾車拭吾履,發吾笥,會
稽鍾離意。璧有七,張伯藏其一。意即召問:「璧有七,何藏一耶?」伯
叩頭出之。

段醫,字元章,廣漢新都人也。習易經,明風角。有一生來學。積年,自
謂略究要術,辭歸鄉里。醫為合膏藥,并以簡書封於筒中,告生曰:「有
急,發視之。」生到葭萌,與吏爭度津。吏撾破從者頭。生開筒得書,言
:「到葭萌,與吏鬥,頭破者,以此膏裹之。」生用其言,創者即愈。

右扶風臧仲英,為侍御史。家人作食,設案,有不清塵土投汙之。炊臨熟
,不知釜處。兵弩自行。火從篋簏中起,衣物盡燒,而篋簏故完。婦女婢
使,一旦盡失其鏡;數日,從堂下擲庭中,有人聲言:「還汝鏡。」女孫
年三四歲,亡之,求,不知處;兩三日,乃於圊中糞下啼。若此非一。汝
南許季山者,素善卜卦,卜之,曰:「家當有老青狗物、內中侍御者名益
喜,與共為之。誠欲絕,殺此狗,遣益喜歸鄉里。」仲英從之,怪遂絕。
後徙為太尉長史,遷魯相。

太尉喬玄,字公祖,梁國人也。初為司徒長史,五月末,於中門臥,夜半
後,見東壁正白,如開門明。呼問左右。左右莫見。因起自往手捫摸之,
壁自如故。還床,復見。心大怖恐。其友應劭,適往候之,語次相告。劭
曰。「鄉人有董彥興者,即許季山外孫也。其探賾索隱,窮神知化,雖眭
孟,京房,無以過也。然天性褊狹,羞於卜,筮者間來候師。」王叔茂謂
往迎之。須臾,便與俱來。公祖虛禮盛饌,下席行觴。彥興自陳:「下土
諸生,無他異分。幣重言甘,誠有踧踖。頗能別者,願得從事。」公祖辭
讓再三,爾乃聽之,曰:「府君當有怪,白光如門明者。然不為害也。六
月上旬,雞明時,聞南家哭,即吉。到秋節,遷北行,郡以金為名。位至
將軍三公。」公祖曰:「怪異如此,救族不暇,何能致望於所不圖?此相
饒耳。」至六月九日,未明。太尉楊秉暴薨。七月七日,拜鉅鹿太守。「
鉅」邊有金。後為「度遼將軍,」歷登三事。

管輅,字公明,平原人也。善易卜。安平太守東萊王基,字伯輿,家數有
怪,使輅筮之。卦成,輅曰:「君之卦,當有賤婦人,生一男,墮地,便
走入灶中死。又,床上當有一大蛇,銜筆,大小共視,須臾便去。又,烏
來入室中,與鷰共鬥,鷰死,烏去。有此三卦。」基大驚曰:「精義之致
,乃至於此,幸為占其吉凶。」輅曰:「非有他禍,直客(一作官。)舍久
遠,魑魅罔兩,共為怪耳。兒生便走,非能自走,直宋無忌之妖將其入灶
也。大蛇銜筆者,直老書佐耳。烏與鷰鬥者,直老鈴下耳。夫神明之正,
非妖能害也。萬物之變,非道所止也。久遠之浮精,必能之定數也。今卦
中見象,而不見其凶,故知假托之數,非妖咎之徵,自無所憂也。昔高宗
之鼎,非雉所雊;太戊之階,非桑所生。然而野鳥一雊,武丁為高宗;桑
穀暫生,太戊以興焉。知三事不為吉祥,願府君安身養德,從容光大,勿
以神奸,污累天真。」後卒無他。遷安南督軍後,輅鄉里乃太原,問輅:
「君往者為王府君論怪云:『老書佐為蛇,老鈴下為烏,』此本皆人。何
化之微賤乎?為見於爻象出君意乎?」輅言:「苟非性與天道,何由背爻
象而任心胸者乎?夫萬物之化,無有常形;人之變異,無有定體。或大為
小,或小為大,固無優劣。萬物之化,一例之道也。是以夏鯀天子之父,
趙王如意,漢高之子,而鯀為黃熊,意為蒼狗,斯亦至尊之位,而為黔喙
之類也。況蛇者協辰巳之位,烏者棲太陽之精,此乃騰黑之明象,白日之
流景。如書佐、鈴下,各以微軀,化為蛇烏,不亦過乎。」

管輅至平原,見顏超貌主夭亡。顏父乃求輅延命。輅曰:「子歸,覓清酒
鹿脯一斤,卯日,刈麥地南大桑樹下,有二人圍位,次但酌酒置脯,飲盡
更斟,以盡為度。若問汝,汝但拜之,勿言。必合有人救汝。」顏依言而
往,果見二人圍痋A頻置脯,斟酒於前。其人貪戲,但飲酒食脯。不顧數
巡,北邊坐者忽見顏在,叱曰:「何故在此?」顏惟拜之。南面坐者語曰
:「適來飲他酒脯,寧無情乎?」北坐者曰:「文書已定。」南坐者曰:
「借文書看之。」見超壽止可十九歲,乃取筆挑上語曰:「救汝至九十年
活。」顏拜而回。管語顏曰:「大助子,且喜得增壽。北邊坐人是北斗,
南邊坐人是南斗。南斗注生,北斗主死。凡人受胎,皆從南斗過北斗;所
有祈求,皆向北斗。」

信都令家婦女驚恐,更互疾的。使輅筮之。輅曰:「君北堂西頭有兩死男
子:一男持矛,一男持弓箭。頭在壁內,腳在壁外。持矛者主刺頭,故頭
重痛不得舉也;持弓箭者主射胸腹,故心中懸痛不得飲食也。晝則浮游,
夜來病人,故使驚恐也。」於是掘其室中,入地八尺,果得二棺:一棺中
有矛;一棺中有角弓及箭,箭久遠,木皆消爛,但有鐵及角完耳。乃徙骸
骨去城二十里埋之,無復疾病。

利漕民郭恩,字義博,兄弟三人,皆得躄疾。使輅筮其所由。輅曰:「卦
中有君本墓,墓中有女鬼,非君伯母,當叔母也。昔饑荒之世,當有利其
數升米者,排著井中,嘖嘖有聲,推一大石下,破其頭,孤魂冤痛,自訴
於天耳。」

淳于智,字叔平,濟北廬人也。性深沈,有思義。少為書生,能易筮,善
厭勝之術。高平劉柔,夜臥,鼠嚙其左手中指,意甚惡之。以問智。智為
筮之,曰:「鼠本欲殺君而不能,當為使其反死。」乃以朱書手腕橫文後
三寸,為田字,可方一寸二分,使夜露手以臥。有大鼠伏死於前。

上黨鮑瑗家多喪病貧苦,淳于智卜之,曰:「君居宅不利,故令君困爾。
君舍東北有大桑樹。君徑至市,入門數十步,當有一人賣新鞭者,便就買
還,以懸此樹。三年,當暴得財。」瑗承言詣市,果得馬鞭懸之。三年,
浚井,得錢數十萬,銅鐵器復二萬餘,於是業用既展,病者亦無恙。

譙人夏侯藻,母病困,將詣智卜,忽有一狐當門向之嗥叫。藻大愕懼。遂
馳詣智。智曰:「其禍甚急。君速歸,在狐嗥處,拊心啼哭,令家人驚怪
,大小畢出,一人不出,啼哭勿休。然其禍僅可免也。」藻還如其言,母
亦扶病而出。家人既集,堂屋五間拉然而崩。

護軍張劭母病篤。智筮之,使西出市沐猴繫母臂。令傍人搥拍,恆使作聲
,三日放去。劭從之,其猴出門,即為犬所咋死,母病遂差。

郭璞,字景純,行至廬江,勸太守胡孟康急回南渡。康不從,璞將促裝去
之,愛其婢,無由得,乃取小豆三斗,繞主人宅散之。主人晨起,見赤衣
人數千圍其家,就視,則滅。甚惡之,請璞為卦。璞曰:「君家不宜畜此
婢,可于東南二十里賣之,慎勿爭價,則此妖可除也。」璞陰令人賤買此
婢,復為投符於井中,數千赤衣人一一自投於井。主人大悅。璞攜婢去,
後數旬,而廬江陷。

趙固所乘馬忽死,甚悲惜之,以問郭璞。璞曰:「可遣數十人持竹竿,東
行三十里,有山林陵樹,便攪打之。當有一物出,急宜持歸。」於是如言
,果得一物,似猿。持歸,入門,見死馬,跳梁走往死馬頭,噓吸其鼻。
頃之,馬即能起。奮迅嘶鳴,飲食如常。亦不復見向物。固奇之,厚加資
給。

揚州別駕顧球姊,生十年,便病,至年五十餘,令郭璞筮,得大過之升。
其辭曰:「大過卦者義不嘉。冢墓枯楊無英華。振動遊魂見龍車。身被重
累嬰妖邪。法由斬祀殺靈蛇。非己之咎先人瑕。案卦論之可奈何。」球乃
跡訪其家事,先世曾伐大樹,得大蛇,殺之,女便病。病後,有群鳥數千
,迴翔屋上,人皆怪之,不知何故,有縣農行過舍邊,仰視,見龍牽車,
五色晃爛,其大非常,有頃遂滅。

義興方叔保得傷寒,垂死,令璞占之,不吉,令求白牛厭之。求之不得,
唯羊子玄有一白牛,不肯借。璞為致之,即日有大白牛從西來,徑往臨,
叔保驚惶、病即愈。

西川費孝先善軌革,世皆知名,有大若人王旻,因貨殖至成都,求為卦。
孝先曰:「教住莫住,教洗莫洗。一石穀搗得三斗米。遇明即活,遇暗即
死。」再三戒之,令誦此言足矣。旻志之。及行,途中遇大雨,憩一屋下
,路人盈塞,乃思曰:「教住莫住,得非此耶?」遂冒雨行,未幾,屋遂
顛覆,獨得免焉。旻之妻已私鄰比,欲媾終身之好,俟旋歸,將致毒謀。
旻既至,妻約其私人曰:「今夕新沐者,乃夫也。」將哺,呼旻洗沐,重
易巾幯。旻悟曰:「教洗莫洗,得非此耶?」堅不從。妻怒,不省,自沐
。夜半反被害。既覺,驚呼鄰里共視,皆莫測其由。遂被囚繫考訊。獄就
,不能自辨。郡守錄狀,旻泣言死即死矣,但孝先所言,終無驗耳。左右
以是語上達。郡守命未得行法乎旻。問曰:「汝鄰比何人也?」曰:「康
七。」遂遣人捕之。「殺汝妻者,必此人也。」已而果然。因謂僚佐曰:
「一石穀搗得三斗米,非康七乎。」由是辨雪,誠遇明即活之效。

隗炤,汝陰鴻壽亭民也。善易,臨終,書板授其妻曰:「吾亡後,當大荒
。雖爾,而慎莫賣宅也。到後五年春,當有詔使,來頓此亭,姓龔,此人
負吾金,即以此板往責之。勿負言也。」亡後,果大困,欲賣宅者數矣,
憶夫言,輒止。至期,有龔使者,果止亭中,妻遂賚板責之。使者執板,
不知所言,曰:「我平生不負錢,此何緣爾邪?」妻曰:「夫臨亡,手書
板見命如此,不敢妄也。」使者沈吟良久而悟,乃命取蓍筮之卦成,抵掌
歎曰:「妙哉隗生!含明隱跡,而莫之聞。可謂鏡窮達而洞吉凶者也。」
於是告其妻曰:「吾不負金,賢夫自有金。乃知亡後當暫窮,故藏金以待
太平。所以不告兒婦者,恐金盡而困無已也。知吾善易,故書板以寄意耳
。金五百斤,盛以青甖,覆以銅柈,埋在堂屋東頭,去地一丈,入地九尺
。」妻還掘之,果得金,皆如所卜。

韓友,字景先,廬江舒人也。善占卜,亦行京房厭勝之術。劉世則女病魅
,積年,巫為攻禱,伐空冢故城間,得狸鼉數十,病猶不差。友筮之,命
作布囊,俟女發時,張囊著窗牖間。友閉戶作氣,若有所驅。須臾間,見
囊大脹如吹。因決敗之。女仍大發。友乃更作皮囊二枚沓張之,施張如前
,囊復脹滿,因急縛囊口,懸著樹,二十許日,漸消。開視,有二斤狐毛
。女病遂差。

會稽嚴卿善卜筮。鄉人魏序欲東行,荒年,多抄盜,令卿筮之。卿曰:「
君慎不可東行。必遭暴害。而非劫也。」序不信。卿曰:「既必不停,宜
有以禳之。可索西郭外獨母家白雄狗,繫著船前。」求索,止得駁狗,無
白者。卿曰:「駁者亦足。然猶恨其色不純。當餘小毒,止及六畜輩耳。
無所復憂。」序行半路,狗忽然作聲,甚急,有如人打之者。比視,已死
,吐黑血斗餘。其夕,序墅上白鵝數頭,無故自死。序家無恙。

沛國華佗,字元化,一名敷。瑯邪劉勳,為河內太守,有女,年幾二十,
苦腳左膝有有瘡,癢而不痛,瘡愈數十日復發,如此七八年。迎佗使視。
佗曰:「是易治之。」當得稻糠,黃色犬一頭,好馬二匹。以繩繫犬頸,
使走馬牽犬,馬極,輒易,計馬走三十餘里,犬不能行,復令步人拖曳,
計向五十里,乃以藥飲女。女即安臥不知人,因取大刀斷犬腹,近後腳之
前,以所斷之處向瘡口,令二三寸,停之須臾,有若蛇者,從瘡中出。便
以鐵椎橫貫蛇頭,蛇在皮中動搖良久,須臾,不動,乃牽出,長三尺許,
純是蛇,但有眼處而無童子,又逆麟耳。以膏散著瘡中,七日愈。

佗嘗行道,見一人病咽,嗜食不得下,家人車載,欲往就醫。佗聞其呻吟
聲,駐車往視語之曰:「向來道邊,有賣餅家蒜虀大酢,從取三升飲之,
病自當去。」即如佗言,立吐蛇一枚。

搜神記卷四

風伯,雨師,星也。風伯者,箕星也。雨師者,畢星也。鄭玄謂:司中、
司命,文星第四,第五星也。雨師:一曰屏翳,一曰號屏,一曰玄冥。

蜀郡張寬,字叔文,漢武帝時為侍中。從祀甘泉,至渭橋,有女子浴于渭
水,乳長七尺。上怪其異,遣問之。女曰:「帝後第七車者知我。」所來
時,寬在第七車。對曰:「天星。主祭祀者,齋戒不潔,則女人見。」

文王以太公望為灌壇令,期年,風不鳴條。文王夢一婦人,甚麗,當道而
哭。問其故。曰:「吾泰山之女,嫁為東海婦,欲歸,今為灌壇令當道有
德,廢我行;我行,必有大風疾雨,大風疾雨,是毀其德也。」文王覺,
召太公問之。是日果有疾雨暴風,從太公邑外而過。文王乃拜太公為大司
馬。

胡母班,字季友,泰山人也。曾至泰山之側,忽於樹間,逢一絳衣騶呼班
云:「泰山府君召。」班驚楞,逡巡未答。復有一騶出,呼之。遂隨行數
十步,騶請班暫瞑,少頃,便見宮室,威儀甚嚴。班乃入閣拜謁,主為設
食,語班曰:「欲見君,無他,欲附書與女婿耳。」班問:「女郎何在?
」曰:「女為河伯婦。」班曰:「輒當奉書,不知緣何得達?」答曰:「
今適河中流,便扣舟呼青衣,當自有取書者。」班乃辭出。昔騶復令閉目
,有頃,忽如故道。遂西行,如神言而呼青衣。須臾,果有一女僕出,取
書而沒。少頃,復出。云:「河伯欲暫見君。」婢亦請瞑目。遂拜謁河伯
。河伯乃大設酒食,詞旨殷勤。臨去,謂班曰:「感君遠為致書,無物相
奉。」於是命左右:「取吾青絲履來!」以貽班。班出,瞑然忽得還舟。
遂於長安經年而還。至泰山側,不敢潛過,遂扣樹自稱姓名,從長安還,
欲啟消息。須臾,昔騶出,引班如向法而進。因致書焉。府君請曰:「當
別。」再報班,語訖,如廁,忽見其父著械徒,作此輩數百人。班進拜流
涕問:「大人何因及此?」父云:「吾死不幸,見遣三年,今已二年矣。
困苦不可處。知汝今為明府所識,可為吾陳之。乞免此役。便欲得社公耳
。」班乃依教,叩頭陳乞。府君曰:「生死異路,不可相近,身無所惜。
」班苦請,方許之。於是辭出,還家。歲餘,兒子死亡略盡。班惶懼,復
詣泰山,扣樹求見。昔騶遂迎之而見。班乃自說:「昔辭曠拙,及還家,
兒死亡至盡。今恐禍故未已,輒來啟白,幸蒙哀救。」府君拊掌大笑曰:
「昔語君:死生異路,不可相近故也。」即敕外召班父。須臾至,庭中問
之:「昔求還里社,當為門戶作福,而孫息死亡至盡,何也?」答云:「
久別鄉里,自忻得還,又遇酒食充足,實念諸孫,召之。」於是代之。父
涕泣而出。班遂還。後有兒皆無恙。

宋時弘農馮夷,華陰潼鄉隄首人也。以八月上庚日渡河,溺死。天帝署為
河伯。又五行書曰:「河伯以庚辰日死,不可治船遠行,溺沒不返。」

吳餘杭縣南,有上湖,湖中央作塘。有一人乘馬看戲,將三四人,至岑村
飲酒,小醉,暮還時,炎熱,因下馬,入水中枕石眠。馬斷走歸,從人悉
追馬,至暮不返。眠覺,日已向晡,不見人馬。見一婦來,年可十六七,
云:「女郎再拜,日既向暮,此間大可畏,君作何計?」因問:「女郎何
姓?那得忽相聞?」復有一少年,年十三四,甚了了,乘新車,車後二十
人至,呼上車,云:「大人暫欲相見。」因迴車而去。道中繹絡,把火見
城郭邑居。既入城,進廳事,上有信幡,題云:「河伯信。」俄見一人,
年三十許,顏色如畫,侍衛煩多,相對欣然,敕行酒,笑云:「僕有小女
,頗聰明,欲以給君箕帚。」此人知神,不敢拒逆。便敕:備辦會就郎中
婚。承白:已辦。遂以絲布單衣,及紗袷絹裙,紗衫褌履屐,皆精好。又
給十小吏,青衣數十人。婦年可十八九,姿容婉媚,便成。三日,經大會
客拜閣,四日,云:「禮既有限,發遣去。」婦以金甌麝香囊與婿別,涕
泣而分。又與錢十萬,藥方三卷,云:「可以施功布德。」復云:「十年
當相迎。」此人歸家,遂不肯別婚,辭親出家作道人。所得三卷方:一卷
脈經,一卷湯方,一卷丸方。周行救療,皆致神驗。後母老,兄喪,因還
婚宦。

秦始皇三十六年,使者鄭容從關東來,將入函關,西至華陰,望見素車白
馬,從華山上下。疑其非人,道住止而待之。遂至,問鄭容曰:「安之?
」答曰:「之咸陽。」車上人曰:「吾華山使也。願託一牘書,致鎬池君
所。子之咸陽,道過鎬池,見一大梓,有文石,取款梓,當有應者。」即
以書與之。容如其言,以石款梓樹,果有人來取書。明年,祖龍死。

張璞,字公直,不知何許人也。為吳郡太守,徵還,道由廬山,子女觀於
祠室,婢使指像人以戲曰:「以此配汝。」其夜,璞妻夢廬君致聘曰:「
鄙男不肖,感垂採擇,用致微意。」妻覺怪之。婢言其情。於是妻懼,催
璞速發。中流,舟不為行。闔船震恐。乃皆投物於水,船猶不行。或曰:
「投女。」則船為進。皆曰:「神意已可知也。以一女而滅一門,奈何?
」璞曰:「吾不忍見之。」乃上飛廬,臥,使妻沈女於水。妻因以璞亡兄
孤女代之。置席水中,女坐其上,船乃得去。璞見女之在也,怒曰:「吾
何面目於當世也。」乃復投己女。及得渡,遙見二女在下。有吏立於岸側
,曰:「吾廬君主簿也。廬君謝君。知鬼神非匹。又敬君之義,故悉還二
女。」後問女。言:「但見好屋,吏卒,不覺在水中也。」

建康小吏曹著,為廬山使所迎,配以女婉。著形意不安,屢屢求請退。婉
潛然垂涕,賦詩序別。并贈織成褌衫。

宮亭湖孤石廟,嘗有估客下都,經其廟下,見二女子,云:「可為買兩量
絲履,自相厚報。」估客至都,市好絲履,并箱盛之,自市書刀,亦內箱
中。既還,以箱及香置廟中而去,忘取書刀。至河中流,忽有鯉魚跳入船
內,破魚腹,得書刀焉。

南州人有遣吏獻犀簪於孫權者,舟過宮亭廟而乞靈焉。神忽下教曰:「須
汝犀簪。」吏惶遽不敢應。俄而犀簪已前列矣。神復下教曰:「俟汝至石
頭城,返汝簪。」吏不得已,遂行,自分失簪,且得死罪。比達石頭,忽
有大鯉魚,長三尺,躍入舟。剖之,得簪。

郭璞過江,宣城太守殷祐,引為參軍。時有一物,大如水牛,灰色,卑腳
,腳類象,胸前尾上皆白,大力而遲鈍,來到城下,眾咸怪焉。祐使人伏
而取之。令璞作卦,遇遯之蠱,名曰「驢鼠。」卜適了,伏者以戟刺,深
尺餘。郡紀綱上祠請殺之。巫云:「廟神不悅。此是郱(并改共)亭驢山君
使。至荊山,暫來過我,不須觸之。」遂去,不復見。

廬陵歐明,從賈客,道經彭澤湖,每以舟中所有多少投湖中,云:「以為
禮。」積數年後,復過,忽見湖中有大道,上多風塵,有數吏,乘車馬來
候明,云:「是青洪君使要。」須臾,達見,有府舍,門下吏卒。明甚怖
。吏曰:「無可怖!青洪君感君前後有禮,故要君,必有重遺君者。君勿
取,獨求『如願』耳。」明既見青洪君,乃求「如願。」使逐明去。如願
者,青洪君婢也。明將歸,所願輒得,數年,大富。

益州之西,雲南之東,有神祠,剋山石為室,下有神,奉祠之,自稱黃公
。因言:此神,張良所受黃石公之靈也。清淨不宰殺。諸祈禱者,持一百
錢,一雙筆,一丸墨,置石室中,前請乞,先聞石室中有聲,須臾,問:
「來人何欲?」既言,便具語吉凶,不見其形。至今如此。

永嘉中,有神見兗州,自稱樊道基。有嫗,號成夫人。夫人好音樂,能彈
箜篌,聞人弦歌,輒便起舞。

沛國戴文謀,隱居陽城山中,曾於客堂,食際,忽聞有神呼曰:「我天帝
使者,欲下憑君,可乎?」文聞甚驚。又曰:「君疑我也。」文乃跪曰:
「居貧,恐不足降下耳。」既而灑掃設位,朝夕進食,甚謹。後於室內竊
言之。婦曰:「此恐是妖魅憑依耳。」文曰:「我亦疑之。」及祠饗之時
,神乃言曰:「吾相從方欲相利,不意有疑心異議。」文辭謝之際,忽堂
上如數十人呼聲,出視之,見一大鳥,五色,白鳩數十隨之,東北入雲而
去,遂不見。

麋竺,字子仲,東海朐人也。祖世貨殖,家貲巨萬。常從洛歸,未至家數
十里,見路次有一好新婦,從竺求寄載。行可二十餘里,新婦謝去,謂竺
曰:「我天使也。當往燒東海麋竺家,感君見載,故以相語。」竺因私請
之。婦曰:「不可得不燒。如此,君可快去。我當緩行,日中,必火發。
」竺乃急行歸,達家,便移出財物。日中,而火大發。

漢宣帝時,南陽陰子方者,性至孝。積恩,好施。喜祀灶。臘日,晨炊,
而灶神形見。子方再拜受慶,家有黃羊,因以祀之。自是已後,暴至巨富
。田七百餘頃,輿馬僕隸,比於邦君。子方嘗言:我子孫必將彊大,至識
三世,而遂繁昌。家凡四侯,牧守數十。故後子孫嘗以臘日祀灶,而荐黃
羊焉。

吳縣張成,夜起,忽見一婦人立於宅南角,舉手招成曰:「此是君家之蠶
室。我即此地之神。明年正月十五,宜作白粥,泛膏於上。」以後年年大
得蠶。今之作膏糜像此。

豫章有戴氏女,久病不差,見一小石形像偶人,女謂曰:「爾有人形,豈
神?能差我宿疾者,吾將重汝。」其夜,夢有人告之:「吾將祐汝。」自
後疾漸差。遂為立祠山下。戴氏為巫,故名戴侯祠。

漢陽羨長劉(王巳)嘗言:「我死當為神。」一夕,飲醉,無病而卒。風雨
,失其柩。夜聞荊山有數千人噉聲,鄉民往視之,則棺已成冢。遂改為君
山,因立祠祀之。

搜神記卷五

蔣子文者,廣陵人也。嗜酒,好色,挑撻無度。常自謂:「己骨清,死當
為神。」漢末,為秣陵尉,逐賊至鍾山下,賊擊傷額,因解綬縛之,有頃
遂死。及吳先主之初,其故吏見文於道,乘白馬,執白羽,侍從如平生。
見者驚走。文追之,謂曰:「我當為此土地神,以福爾下民。爾可宣告百
姓,為我立祠。不爾,將有大咎。」是歲夏,大疫,百姓竊相恐動,頗有
竊祠之者矣。文又下巫祝:「吾將大啟祐孫氏,宜為我立祠;不爾,將使
蟲入人耳為災。」俄而小蟲如塵虻,入耳,皆死,醫不能治。百姓愈恐。
孫主未之信也。又下巫祝:「吾不祀我,將又以大火為災。」是歲,火災
大發,一日數十處。火及公宮。議者以為鬼有所歸,乃不為厲,宜有以撫
之。於是使使者封子文為中都侯,次弟子緒為長水校尉,皆加印綬。為立
廟堂。轉號鍾山為蔣山,今建康東北蔣山是也。自是災厲止息,百姓遂大
事之。

劉赤父者,夢蔣侯召為主簿。期日促,乃往廟陳請:「母老,子弱,情事
過切。乞蒙放恕。會稽魏過,多材藝,善事神,請舉過自代。」因叩頭流
血。廟祝曰:「特願相屈,魏過何人,而有斯舉?」赤父固請,終不許,
尋而赤父死焉。

咸寧中,太常卿韓伯子某,會稽內史王蘊子某,光祿大夫劉耽子某,同遊
蔣山廟。廟有數婦人像,甚端正。某等醉,各指像以戲,自相配匹。即以
其夕,三人同夢蔣侯遣傳教相聞,曰:「家子女並醜陋,而猥垂榮顧。」
輒刻某日:「悉相奉迎。」某等以其夢指適異常,試往相問,而果各得此
夢,符協如一。於是大懼。備三牲,詣廟謝罪乞哀。又俱夢蔣侯親來降已
曰:「君等既已顧之,實貪,會對剋期垂及,豈容方更中悔?」經少時並
亡。

會稽鄮縣東野有女子,姓吳,字望子,年十六,姿容可愛。其鄉里有解鼓
舞神者,要之,便往。緣塘行,半路,忽見一貴人,端正非常。貴人乘船
,挺力十餘,整頓令人問望子「欲何之?」具以事對。貴人云:「今正欲
往彼,便可入船共去。」望子辭不敢。忽然不見。望子既拜神座,見向船
中貴人,儼然端坐,即蔣侯像也。問望子「來何遲?」因擲兩橘與之。數
數形見,遂隆情好。心有所欲,輒空中下之。嘗思噉鯉一雙,鮮鯉隨心而
至。望子芳香,流聞數里,頗有神驗。一邑共事奉。經三年,望子忽生外
意,神便絕往來。

陳郡謝玉,為瑯邪內史,在京城,所在虎暴,殺人甚眾。有一人,以小船
載年少婦,以大刀插著船,挾暮來至邏所,將出語云:「此間頃來甚多草
穢,君載細小,作此輕行,大為不易。可止邏宿也。」相問訊既畢,邏將
適還去。其婦上岸,便為虎將去;其夫拔刀大喚,欲逐之。先奉事蔣侯,
乃喚求助。如此當行十里,忽如有一黑衣為之導,其人隨之,當復二十里
,見大樹,既至一穴,虎子聞行聲,謂其母至,皆走出,其人即其所殺之
。便拔刀隱樹側,住良久,虎方至,便下婦著地,倒牽入穴。其人以刀當
腰斫斷之。虎既死,其婦故活。向曉,能語。問之,云:「虎初取,便負
著背上,臨至而後下之。四體無他,止為草木傷耳。」扶歸還船,明夜,
夢一人語之曰:「蔣侯使助汝,知否?」至家,殺豬祠焉。

淮南全椒縣有丁新婦者,本丹陽丁氏女,年十六,適全椒謝家。其姑嚴酷
,使役有程,不如限者,仍便笞捶不可堪。九月九日,乃自經死。遂有靈
嚮,聞於民間。發言於巫祝曰:「念人家婦女,作息不倦,使避九月九日
,勿用作事。」見形,著縹衣,戴青蓋,從一婢,至牛渚津,求渡。有兩
男子,共乘船捕魚,仍呼求載。兩男子笑共調弄之。言:「聽我為婦,當
相渡也。」丁嫗曰:「謂汝是佳人,而無所知。汝是人,當使汝入泥死;
是鬼,使汝入水。」便卻入草中。須臾,有一老翁,乘船,載葦。嫗從索
渡。翁曰:「船上無裝,豈可露渡?恐不中載耳。」嫗言無苦。翁因出葦
半許,安處不著船中,徐渡之。至南岸,臨去,語翁曰:「吾是鬼神,非
人也。自能得過,然宜使民間粗相聞知。翁之厚意,出葦相渡,深有慚感
,當有以相謝者。若翁速還去,必有所見,亦當有所得也。」翁曰:「恐
燥溼不至,何敢蒙謝。」翁還西岸,見兩男子覆水中。進前數里,有魚千
數,跳躍水邊,風吹至岸上。翁遂棄葦,載魚以歸。於是丁嫗遂還丹陽。
江南人皆呼為丁姑。九月九日,不用作事,咸以為息日也。今所在祠之。

散騎侍郎王祐疾困,與母辭訣,既而聞有通賓者,曰:「某郡,某里,某
人,嘗為別駕。」祐亦雅聞其姓字,有頃,奄然來至,曰:「與卿士類有
自然之分,又州里情,便款然。今年國家有大事,出三將軍,分布徵發吾
等十餘人為趙公明府參佐,至此倉卒,見卿有高門大屋,故來投,與卿相
得,大不可言。」祐知其鬼神,曰:「不幸疾篤,死在旦夕,遭卿,以性
命相託。」答曰:「人生有死,此必然之事。死者不繫生時貴賤。吾今見
領兵三千,須卿得度簿相付,如此地難得,不宜辭之。」祐曰:「老母年
高,兄弟無有,一旦死亡,前無供養。」遂欷歔不能自勝。其人愴然曰:
「卿位為常伯,而家無餘財,向聞與尊夫人辭訣,言辭哀苦,然則卿國士
也,如何可令死。吾當相為。」因起去。明日,更來。其明日,又來。祐
曰:「卿許活吾,當卒恩否?」答曰:「大老子業已許卿,當復相欺耶!
」見其從者數百人,皆長二尺許,烏衣軍服,赤油為誌。祐家擊鼓禱祀,
諸鬼聞鼓聲,皆應節起舞,振袖颯颯有聲。祐將為設酒食。辭曰:「不須
。」因復起去。謂祐曰:「病在人體中,如火。當以水解之。」因取一杯
水,發被灌之。又曰:「為卿留赤筆十餘枝,在薦下,可與人使簪之。出
入辟惡災,舉事皆無恙。」因道曰:「王甲、李乙,吾皆與之。」遂執祐
手與辭。時祐得安眠,夜中忽覺,乃呼左右,令開被,「神以水灌我,將
大沾濡。」開被。而信有水在上被之下,下被之上,不浸,如露之在荷。
量之,得三升七合。於是疾三分愈二。數日。大除。凡其所道當取者,皆
死亡。唯王文英,半年後乃亡。所道與赤筆人,皆經疾病及兵亂,皆亦無
恙。初,有妖書云:「上帝以三將軍趙公明、鍾士季各督數鬼下取人。」
莫知所在。祐病差,見此書,與所道趙公明合焉。

漢下邳周式嘗至東海,道逢一吏,持一卷書,求寄載。行十餘里,謂式曰
:「吾暫有所過,留書寄君船中,慎勿發之。」去後,式盜發現書,皆諸
死人錄,下條有式名。須臾,吏還,式猶視書。吏怒曰:「故以相告,而
忽視之?」式叩頭流血,良久,吏曰:「感卿遠相載,此書不可除卿名。
今日已去,還家,三年勿出門,可得度也。勿道見吾書。」式還,不出,
已二年餘,家皆怪之。鄰人卒亡,父怒,使往弔之。式不得已,適出門,
便見此吏。吏曰:「吾令汝三年勿出,而今出門,知復奈何?吾求不見,
連累為鞭杖,今已見汝,無可奈何。後三日,日中,當相取也。」式還,
涕泣具道如此。父故不信。母晝夜與相守。至三日日中時,果見來取,便
死。

南頓張助,於田中種禾,見李核,欲持去,顧見空桑,中有土,因植種,
以餘漿溉灌。後人見桑中反復生李,轉相告語,有病目痛者,息陰下,言
:「李君令我目愈,謝以一豚。」目痛小疾,亦行自愈。眾犬吠聲,盲者
得視,遠近翕赫,其下車騎常數千百,酒肉滂沱。間一歲餘,張助遠出來
還,見之,驚云:此有何神,乃我所種耳。」因就斫之。

王莽居攝,劉京上言:「齊郡臨淄縣亭長辛當,數夢人謂曰:「吾,天使
也。攝皇帝,當為真。即不信我,此亭中當有新井出。』亭長起視亭中,
因有新井。入地百尺。」

搜神記卷六

妖怪者,蓋精氣之依物者也。氣亂於中,物變於外,形神氣質,表裡之用
也。本於五行,通於五事,雖消息升降,化動萬端,其於休咎之徵,皆可
得域而論矣。

夏桀之時厲山亡,秦始皇之時三山亡,周顯王三十二年宋大邱社亡,漢昭
帝之末,陳留昌邑社亡。京房易傳曰:「山默然自移,天下兵亂,社稷亡
也。」故會稽山陰瑯邪中有怪山,世傳本瑯邪東武海中山也,時天夜,風
雨晦冥,旦而見武山在焉,百姓怪之,因名曰怪山,時東武縣山,亦一夕
自亡去,識其形者,乃知其移來。今怪山下見有東武里,蓋記山所自來,
以為名也。又交州脆州山移至青州。凡山徙,皆不極之異也。此二事未詳
其世。尚書金縢曰:「山徙者,人君不用道,士賢者不興,或祿去,公室
賞罰不由君,私門成群,不救,當為易世變號。」說曰:「善言天者,必
質於人;善言人者,必本於天。」故天有四時,日月相推,寒暑迭代,其
轉運也。和而為雨,怒而為風,散而為露,亂而為霧,凝而為霜雪,立而
為蚳,此天之常數也。人有四肢五臟,一覺一寐,呼吸吐納,精氣往來,
流而為榮衛,彰而為氣色,發而為聲音,此亦人之常數也。若四時失運,
寒暑乖違,則五緯盈縮,星辰錯行,日月薄蝕,彗孛流飛,此天地之危診
也。寒暑不時,此天地之蒸否也。石立,土踊,此天地之瘤贅也。山崩,
地陷,此天地之癰疽也。衝風,暴雨,此天地之奔氣也。雨澤不降,川瀆
涸竭,此天地之焦枯也。

商紂之時,大龜生毛,兔生角,兵甲將興之象也。

周宣王三十三年,幽王生,是歲,有馬化為狐。

晉獻公二年,周惠王居於鄭,鄭人入王府,多脫化為蜮,射人。

周隱王二年四月,齊地暴長長丈餘,高一尺五寸。京房易妖曰:「地四時
暴長占:春、夏多吉,秋、冬多凶。」歷陽之郡,一夕淪入地中而為水澤
,今麻湖是也。不知何時。運斗樞曰:「邑之淪陰,吞陽,下相屠焉。」

周哀王八年,鄭有一婦人,生四十子,其二十人為人,二十人死。其九年
,晉有豕生人,吳赤烏七年,有婦人一生三子。

周烈王六年,林碧陽君之御人產二龍。

魯嚴公八年,齊襄公田於貝邱,見豕,從者曰:「公子彭生也。」公怒射
之,豕人立而唬,公懼墜車,傷足,喪屨。劉向以為近豕禍也。

魯嚴公時,有內蛇與外蛇鬥鄭南門中。內蛇死。劉向以為近蛇孽也。京房
易傳曰:「立嗣子疑,厥妖蛇居國門鬥。」

魯昭公十九年,龍眾於鄭時門之外洧淵。劉向以為近龍孽也。京房易傳曰
:「眾心不安,厥妖龍眾其邑中也。」

魯定公元年,有九蛇繞柱,占,以為九世廟不祀,乃立煬宮。

秦孝公二十一年,有馬生人。昭王二十年,牡馬生子而死。劉向以為皆馬
禍也。京房易傳曰:「方伯分威,厥妖牡馬生子。上無天子,諸侯相伐,
厥妖馬生人。」

魏襄王十三年,有女子化為丈夫,與妻生子。京房易傳曰:「女子化為丈
夫,茲謂陰昌,賤人為王。丈夫化為女子,茲謂陰勝陽,厥咎亡。」一曰
:「男化為女宮刑濫,女化為男婦政行也。」

秦孝文王五年,遊煦衍,有獻五足牛,時秦世大用民力,天下叛之。京房
易傳曰:「興繇役,奪民時,厥妖牛生五足。」

秦始皇二十六年,有大人長五丈,足履六尺,皆夷狄服,凡十二人,見於
臨洮,乃作金人十二以象之。

漢惠帝二年,正月癸酉旦,有兩龍現於蘭陵廷東里溫陵井中,至乙亥夜,
去。京房易傳曰:「有德遭害,厥妖龍見井中。」又曰:「行刑暴惡,黑
龍從井出。」

漢文帝十二年,吳地有馬生角,在耳前,上向,右角長三寸,左角長二寸
,皆大二寸。劉向以為馬不當生角,猶吳不當舉兵向上也,吳將反之變云
。京房易傳曰:「臣易上,政不順,厥妖馬生角。茲謂賢士不足。」又曰
:「天子親伐,馬生角。」

文帝後元五年六月,齊雍城門外有狗生角。京房易傳曰:「執政失下,將
害之,厥妖狗生角。」

漢景帝元年九月,膠東下密人,年七十餘,生角,角有毛。京房易傳曰:
「冢宰專政,厥妖人生角。」五行志以為人不當生角,猶諸侯不敢舉兵以
向京師也。其後遂有七國之難。至晉武帝泰始五年,元城人,年七十,生
角。殆趙王倫篡亂之應也。

漢景帝三年,邯鄲有狗與彘交,是時趙王悖亂,遂與六國反,外結、匈奴
以為援。五行志以為:犬,兵革失眾之占,豕,北方匈奴之象。逆言失聽
,交於異類,以生害也。京房易傳曰:「夫婦不嚴,厥妖狗與豕交。茲謂
反德,國有兵革。」

景帝三年十一月,有白頸烏與黑烏群鬥楚國呂縣:白頸不勝,墮泗水中死
者數千。劉向以為近白黑祥也。時楚王戊暴逆無道,刑辱申公,與吳謀反
。烏群鬥者,師戰之象也。白頸者小,明小者敗也。墮於水者,將死水地
。王戊不悟,遂舉兵應吳,與漢大戰,兵敗而走,至於丹徒。為越人所斬
,墮泗水之效也。京房易傳曰:「逆親親,厥妖白黑烏鬥於國中。」燕王
旦之謀反也,又有一烏,一鵲,鬥於燕宮中池上,烏墮池死。五行志以為
楚、燕皆骨肉,藩臣驕恣,而謀不義,俱有烏鵲鬥死之祥。行同而占合,
此天人之明表也。燕陰謀未發,獨王自殺於宮,故一烏而水色者死;楚炕
陽舉兵,軍師大敗於野,故烏眾而金色者死:天道精微之效也。京房易傳
曰:「顓征劫殺,厥妖烏鵲鬥。」

景帝十六年,梁孝王田北山,有獻牛,足上出背上者。劉向以為近牛禍,
內則思慮霿亂,外則土功過制,故牛禍作。足而出於背,下奸上之象也。

漢武帝太始四年七月,趙有蛇從郭外入,與邑中蛇鬥孝文廟下。邑中蛇死
。後二年秋,有衛太子事,自趙人江充起。

漢昭帝元鳳元年九月,燕有黃鼠銜其尾舞王宮端門中。王往視之,鼠舞如
故。王使吏以酒脯祠鼠,舞不休。一日一夜,死。時燕王旦謀反,將死之
象也。京房易傳曰:「誅不原情,厥妖鼠舞門。」

昭帝元鳳三年正月,泰山蕪萊山南洶洶有數千人聲。民往視之,有大石自
立,高丈五尺,大四十八圍,入地深八尺,三石為足。石立後,有白烏數
千集其旁。宣帝中興之瑞也。

昭帝時上林苑中,大柳樹斷仆地,一朝起立,生枝葉,有蟲食其葉,成文
字,曰:「公孫病已立。」

昭帝時昌邑王賀見大白狗,冠「方山冠」而無尾。至熹平中,省內冠狗帶
綬以為笑樂,有一狗突出,走入司空府門,或見之者,莫不驚怪。京房易
傳曰:「君不正,臣欲篡,厥妖狗冠出朝門。」

漢宣帝黃龍元年,未央殿輅軨中雌雞化為雄,毛衣變化,而不鳴,不將,
無距。元帝初元元年,丞相府史家雌雞伏子,漸化為雄,冠距鳴將。至永
光中有獻雄雞生角者。五行志以為王氏之應。京房易傳曰:「賢者居明夷
之世,知時而傷或眾在位,厥妖雞生角。」又曰:「婦人專政,國不靜,
牝雞雄鳴,主不榮。」

宣帝之世,燕、岱之閒,有三男共取一婦,生四子,及至將分妻子而不可
均,乃致爭訟。廷尉范延壽斷之曰:「此非人類,當以禽獸從母不從父也
。」請戮三男,以兒還母。宣帝嗟嘆曰:「事何必古,若此,則可謂當於
理而厭人情也。」延壽蓋見人事而知用刑矣,未知論人妖將來之驗也。

漢元帝永光二年八月,天雨草,而葉相樛結,大如彈丸。至平帝元始三年
正月,天雨草,狀如永光時。京房易傳曰:「君吝於祿,信衰,賢去,厥
妖天雨草。」

元帝建昭五年,兗州刺史浩賞,禁民私所自立社。山陽橐茅鄉社有大槐樹
,吏伐斷之,其夜樹復立故處。說曰:「凡枯斷復起,皆廢而復興之象也
。」是世祖之應耳。

漢成帝建始四年九月,長安城南,有鼠銜黃稿柏葉,上民冢柏及榆樹上為
巢,桐柏為多,巢中無子,皆有乾鼠矢數升。時議臣以為恐有水災。鼠盜
竊小蟲,夜出,晝匿,今正晝去穴而登木,象賤人將居貴顯之占。桐柏,
衛思后園所在也,其後趙后自微賤登至尊,與衛后同類,趙后終無子,而
為害。明年,有鳶焚巢殺子之象云。京房易傳曰:「臣私祿罔干,厥妖鼠
巢。」

成帝河平元年,長安男子石良、劉音相與同居,有如人狀,在其室中,擊
之,為狗,走出。去後,有數人披甲,持弓弩至良家。良等格擊,或死,
或傷,皆狗也。自二月至六月,乃止。其於洪範,皆犬禍,言不從之咎也


成帝河平元年二月庚子,泰山山桑谷,有鳶焚其巢。男子孫通等聞山中群
鳥鳶鵲聲,往視之,見巢燃,盡墮池中,有三鳶鷇,燒死。樹大四圍,巢
去地五丈五尺。易曰:「鳥焚其巢,旅人先笑後號咷。」後卒成易世之禍
云。

成帝鴻嘉四年秋,雨魚於信都,長五寸以下。至永始元年春,北海出大魚
,長六丈,高一丈,四枚。哀帝建平三年,東萊平度出大魚,長八丈,高
一丈一尺,七枚。皆死。靈帝熹平二年,東萊海出大魚二枚,長八九丈,
高二丈餘。京房易傳曰:「海數見巨魚,邪人進,賢人疏。」

成帝永始元年二月,河南街郵樗樹生枝,如人頭,眉目鬚皆具,亡髮耳。
至哀帝建平三年十月,汝南西平遂陽鄉有材仆地生枝,如人形,身青黃色
,面白,頭有髭髮,稍長大,凡長六寸一分。京房易傳曰:「王德衰,下
人將起,則有木生為人狀」。其後有王莽之篡。

成帝綏和二年二月,大廄馬生角,在左耳前,圍長各二寸。是時王莽為大
司馬,害上之萌,自此始矣。

成帝綏和二年三月,天水平襄有燕生雀,哺食至大,俱飛去。京房易傳曰
:「賊臣在國,厥咎燕生雀,諸侯銷。」又曰:「生非其類,子不嗣世。


漢哀帝建平三年,定襄有牡馬生駒三足,隨群飲食,五行志以為:馬,國
之武用。三足,不任用之象也。

哀帝建平三年,零陵有樹僵地,圍一丈六尺,長十丈七尺,民斷其本,長
九尺餘,皆枯,三月,樹卒自立故處。京房易傳曰:「棄正,作淫,厥妖
本斷自屬。妃后有顓,木仆,反立,斷枯,復生。」

哀帝建平四年四月,山陽方與女子田無嗇生子,未生二月前,兒啼腹中,
及生,不舉,葬之陌上。後三日,有人過,聞兒啼聲。母因掘收養之。

哀帝建平四年夏,京師郡國民聚會里巷阡陌,設張博具歌舞,嗣西王母。
又傳書曰:「母告百姓:佩此書者,不死。不信我言,視門樞下,當有白
髮。」至秋乃止。

哀帝建平中,豫章有男子化為女子,嫁為人婦,生一子。長安陳鳳曰: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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