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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部新書 - 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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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偉化魚,魂遊爾。唯李徵化虎,身為之。吁,可悲也!婦女化蛇,然亦有之。
王彥威鎮汴之二年[158],夏旱。時袁王傅李玘過汴,因宴,王以旱為言。李醉曰:
「可求蛇醫四頭,十石瓮二,每瓮以水浮二蛇醫,覆以木蓋,密泥之,分置於鬧處[1
59]。瓮前設香席,選小兒十歲已下十餘,令執小青竹,晝夜更互擊其瓮,不得少輟。」
王如其言試之,一日兩度雨,大注數百里。舊說,龍與蛇師為親家。咸平中,今祕書
楊監億任正言,知處州,上祈雨法,亦此類也。
石甕寺者,在驪山半腹石甕谷中。有泉激而似甕形,因是名谷,以谷名寺。
開元十四年,御史大夫程行諶卒,贈尚書右丞相。時中書令張說新兼右丞相,論
者以為世傳此闕非穩,故有斯贈以當之。
永貞二年三月,彩虹入潤州大將張子良宅。初入漿瓮,水盡,入井飲之。後子良
擒李錡,拜金吾,尋歷方鎮。
伊闕縣前大溪,每僚佐有入臺者,即先漲小灘。奇章公為尉,忽報灘出,邑宰列
筵觀之。老吏曰:「此必分司御史爾。若是西臺,當有鸂鶒雙立於上,即是西臺。」
牛公舉杯自祝,俄有鸂鶒飛下。不旬日,有西臺之拜。
李德裕少時,有人倫鑒者謂曰:「公主忌白馬。」凡親戚之間,皆不畜之。至崖
州之命,則白敏中在中書,以公議排之,馬植按淮南獄。
潘孟陽,炎之子也。其母劉夫人,晏之女[160]。初為戶部侍郎,夫人憂曰:「以
爾人才,而在丞郎之位,吾懼禍之必至也。」戶部解喻再三,乃曰:「不然,試會爾
列,吾觀之。」因遍招深熟者。客至,夫人視之,喜曰:「皆爾儔也,不足憂矣。向
末坐慘綠少年,何人也?」曰:「補闕杜黃裳。」夫人曰:「此人全別,必是有名卿相。」
中土人尚札翰,多為院體者。貞元年中,翰林學士吳通微常攻行草,然體近吏。
故院中胥吏多所倣傚,其書大行於世,故遺法迄今不泯,其鄙拙則又甚矣。
李紓侍郎嘗放舉人,命筆吏勒書紙榜,未及填名[161],首書貢院字,吏得疾暴卒。
禮部令吏王昶者,亦善書,李侍郎召令終其事。適值昶被酒已醉,昏夜之中,半酣揮
染,筆不加墨。迨明懸榜,方始覺寤[162],修改不及。粲然一榜之中,字有兩體,濃
澹相閒,返致其妍。自後書榜,因模法之,遂為故事。今因用氈墨澹書[163],亦奇麗
耳。
福昌宮,隋置,開元末重修。其中什物畢備,駕幸供頓,以百餘瓮貯水。駕將起,
所宿內人盡傾出水,以空瓮兩兩相比,數人共推一瓮,初且搖之,然後齊呼扣擊,謂
之「鬭瓮」,以為笑樂。又宮人濃注口,以口印幕竿上。發後,好事者乃斂唇正口印
而取之。
開元初,鹿苑寺僧法蘭者,多言微旨,往往有效。縣令劉昌源送客,詣其房。蘭
曰:「長官留下腰帶,麻鞋著。」未幾,劉丁內艱。
大和中,人指楊虞卿宅南亭子為行中書,蓋朋黨聚議於此爾。
丞郎已上詞頭,下至兩省闕下吏,謂之「大除改」。今南人之諺,謂小末之事,
曰:「你大除改也。」
程執恭在易定,野中蟻樓,高三尺餘。
長安市里風俗,每至元日已後,遞飲食相邀,號為「傳座」矣[164]。
李詹,大中七年崔瑤下進士,與狄慎思皆好為酷。以灰水飲驢,蕩其腸胃,然後
圍之以火,翻以酒調五味飲之。未幾,與膳夫皆暴卒,慎思亦然。
志閑和尚,館陶人,早參臨濟,晚住灌溪。乾寧二年夏,忽問侍者曰:「坐死者
誰?」曰:「僧伽。」「立死者誰?」曰:「僧會。」乃行七步,垂手而逝。後鄧隱峯
倒立而化。
波斯舶船多養鴿,鴿飛千里,輒放一隻至家,以為平安信。
劉軻為僧時,因葬遺骸,乃夢一書生來謝,持三雞子勸食之,軻嚼一而吞二者。
後乃精儒學,策名。任史官時,韓愈欲為一文贊焉,而會愈貶,文乃不就。
孟宁,長慶三年王起放及第,至中書,為時相所退。其年,太和公主和戎。至會
昌三年,起至左揆,再知貢。宁以龍鍾就試而成名。是歲,石雄入塞,公主自西蕃還
京。
咸通末,鄭渾之為蘇州督郵,譚銖為鹺院官,鍾福為院巡[165],俱廣文。時湖州
牧李超、趙蒙相次,俱狀元。二郡境土相接,時為語曰:「湖接兩頭,蘇聯三尾。」
國初進士,尚質有餘而文不足。至於名以定體,若紀子劫仞支千尋常無求吳楚江
潮閻梅之類,頗肖俳優,反謂其姓氏,亦黑臂黑肩之餘。近代則文有餘而質不足矣。
范陽盧氏,自興元元年癸亥至乾符二年乙未,凡九十二年[166],登進士者一百十
六人,而字皆連於子。然世稱盧家不出座主,唯景雲二年[167],盧逸以考功員外郎知
舉,後莫有之。韋保衡頗訝之。咸通十三年,韋在相時,盧莊為閣長,決付春闈,莊
七月卒。及盧攜在中書,深恥之。廣明元年,乃追陝州盧渥入典貢帖經。後巢賊犯闕,
天子幸蜀,韋昭度於蜀代之矣[168]。
高燕公在秦州,岐陽節度使杜邠公遞囚於界,燕公牒轉云[169]:「當州縣名成紀,
郡列隴西,是皇家得姓之邦,非鳳翔流囚之所。」邠公移書謝之,自是燕公聲價始振。
開元中,有師夜光,善視鬼,唯不見張果。蘇粹員外頗達禪理,自號「本禪和」。
崔羣,是貞元八年陸贄門生。羣,元和十年典貢,放三十人,而黜陸簡禮。時羣
夫人李氏謂之曰:「君子弟成長,合置莊園乎?」對曰:「今年已置三十所矣。」夫人
曰:「陸氏門生知禮部[170],陸氏子無一得事者,是陸氏一莊荒矣。」羣無以對。
韓藩端公自宣幕退居鍾山[171],因服附子、硫黃過數,九竅百毛穴皆出血,唯存
皮骨。小斂莫及,但以血褥舉骨就棺而已。吁,可駭也!
僖皇朝,左拾遺孟昭圖在蜀,上疏極諫,為田令孜之所矯詔,沉蜀江。裴相徹有
詩弔之曰:「一章何罪死何名,投水唯君與屈平。從此蜀江煙月夜,杜鵑應作兩般聲。」
貞元初,度支使杜佑讓錢穀之務,引李巽自代。先是度支以制用惜費,漸權百司
之職,廣署吏員,繁而難理。佑奏營繕歸之將作,木炭歸之司農,染練歸之少府。綱
條頗整,公議多之。
襄陽龐蘊居士將入滅,州牧于公頔問疾次。居士謂之曰:「但願空諸所有,慎勿
實諸所無。好住世間,皆如影響。」言訖,枕公膝而化。
楊盈川,顯慶五年待制弘文館,時年方十一。上元三年制舉,始補校書郎。尤最
深於宣夜之學,故作《老人星賦》,尤佳。
會昌葬端陵,蔡京自監察攝左拾遺行事。京自云:「御史府有大夫、中丞、雜事
者,總臺綱也。侍御史有外彈[172]、四推、太倉、左藏庫、左右巡,皆負重事也。況
不常備,有兼領者。監察御史有祠祭使[173]、館驛使,與六察已八矣。分務東都臺,
又常一二巡囚,監決案覆,四海九州之不法事皆監察。況不常備,亦有兼領事者。」
故御史不聞攝他官,攝他官自端陵始也。
崔佑甫相國,天寶十五載任中書舍人。時安祿山犯闕,軍亂不顧家財,惟負私廟
神主奔遁。皆事親之高節也。
天寶末,韋斌謫守蘄春。時李泌以處士放逐於彼,中夜同宴,屢聞鴞音,韋流涕
而歎。泌曰:「此鳥之聲,人以為惡,以好音聽之,則無足悲矣。請飲酒,不聞鴞音
者,浮以大白。」坐客皆同其聲[174],終夕不厭。
聖曆二年,勅二十四司各置印。
貞觀中,尚藥奏求杜若,勅下度支。有省郎以謝朓詩云「芳州生杜若[175]」,乃
委坊州貢之。本州曹官判云:「坊州不出杜若,應由讀謝朓詩誤。郎官作如此判事,
豈不畏二十八宿笑人邪?」太宗聞之大笑,改授雍州司法。
李適之入仕,不歷丞簿,便為別駕;不歷兩畿官,便為京兆尹;不歷御史及中丞
[176],便為大夫;不歷兩省給舍,便為宰相;不歷刺史,便為節度使。然不得其死。
天寶七載,以給事中楊釗充九成宮使[177],凡宮使自此始也。
五坊使者,鵰、鶻、鷹、鷂、狗,謂之五坊使。
大曆十四年六月,勅御史中丞董晉、中書舍人薛播、給事中劉迺宜充三司使,仍
取右金吾將軍廳一所充使院,并西朝堂置幕屋收詞訟。至建中二年十一月停,後不常
置。有大獄,即命御史中丞、刑部侍郎、大理卿充,謂之大三司使。次又以刑部員外
郎、御史、大理寺官為之,以決疑獄,謂之小三司使。皆事畢日罷。
春明門外當路墓前有堠,題云:「漢太子太傅蕭望之墓。」有達官見而怪之曰:「春
明門題額趁方,從加『之』字。只如此堠,幸直行書,止但合題『蕭望墓』,何必加
『之』字?」
魏伶為西市丞,養一赤嘴鳥,每於人眾中乞錢。人取一文,而銜以送伶處,日收
數百,時人號為「魏丞鳥」。
會昌末,頗好神仙。有道士趙歸真,出入禁中,自言數百歲,上敬之如神。與道
士劉玄靜,力排釋氏。武宗既惑其說,終行沙汰之事。及宣宗即位,流歸真於南海,
戮玄靜於市。
白傅,大中末曾有諫官上疏請諡,上曰:「何不取《醉吟先生墓表》看?」卒不
賜諡。從父弟敏中在相位,奏立神道碑,文即李義山之詞也。
李揆,乾元中為禮部侍郎。嘗一日,堂前見一蝦蟆俯於地,高數尺,以巨缶覆之。
明日啟之,亡矣。數日後入相也。
殷僧辨、周僧達,與牛相公同母異父兄弟也。
李太尉之在崖州也,郡有北亭子,謂之「望闕亭」。太尉每登臨,未嘗不北睇悲
咽。有詩曰:「獨上江亭望帝京,鳥飛猶是半年程。青山也恐人歸去,百匝千遭繞郡
城。」今傳太尉崖州之詩,皆仇家所作,只此一首親作也。昔崖州,今瓊州是也。
武德中,天下始作《秦王破陣樂曲》,以歌舞文皇之功業。貞觀初,文皇重製《破
陣樂圖》,詔魏徵、虞世南等為詞,因名《七德舞》。自龍朔已後,詔郊廟享宴,必先
奏之。
大中四年冬,令狐綯自戶部侍郎加兵部入相。宰執同列白敏中、崔龜從、鉉以綯
新加兵部,至其月十八日南省上事。故事,送上必先集少府監。是日,諸相以敏中、
龜從曾為太常博士,遂改集賢院。因命柳公權記之,龜從為詞。
杜悰目為禿角犀[178]。悰凡涖藩鎮,不省刑獄。在西川日,以推囚案牘不斷,而
將裹漆器歸京,人於劍門拾得[179]。
弄參軍者,天寶末,蕃將阿布思伏法,其妻配掖庭,善為優,因隸樂工,遂令為
此戲。
元魯山,山居阻水,食絕而終。
稷山驛吏王全,作吏五十六年,人稱有道術。往來多贈篇什,故李義山贈詩云「過
客不勞詢甲子,唯書亥字與時人」也。
鄭顥嘗夢中得句,云:「石門霧露白,玉殿莓苔青。」續成長韻。此一聯《杜甫
集》中詩。
羅隱、鄴、虬,共在場屋,謂之「三羅」。
韓建在華下,成汭在荊門,舊姓郭。皆有理聲,朝廷謂之「北韓南郭」。
杜邠公飲食洪博,既飽即寢。人有諫非攝生之理,公曰:「君不見布袋盛米,放
倒即慢。」
道吾和尚上堂,戴蓮花笠,披襴執簡,擊鼓吹笛,口稱「魯三郎」矣。
永寧李相蔚在淮海,暇日攜酒樂,訪節判韋公昭度,公不在。及奔歸,未中途,
已聞相國舉酒縱樂。公曰:「是無我也。」乃回騎出館,相國命從事連往留截,仍移
席於戟門以候。及迴,相國舞《楊柳枝》引公入,以代負荊。
大和七年八月勅:每年試帖經官,以國子監學官充,禮部不得別更奏請。其弘文、
崇文兩館生、齋郎,並依令式試經畢,仍差都省郎官兩人覆試。
驪山華清宮,毀廢已久,今所存者唯繚垣耳。天寶所植松柏,遍滿巖谷,望之鬱
然,雖屢經兵寇,而不被斫伐。朝元閣在山嶺之上,基最為嶄絕,柱礎尚有存者。山
腹即長生殿,殿東西盤石道,自山麓而上,道側有飲酒亭子[180]。明皇吹笛樓、宮人
走馬樓,故基猶存。繚垣之內,湯泉凡八九所。有御湯[181],周環數丈,悉砌以白石,
瑩徹如玉。石面皆隱起魚龍花鳥之狀,千名萬品,不可殫記。四面石座,皆級而上。
中有雙白石甕,腹異口,甕中涌出濆,注白蓮之上。御湯西北角,則妃子湯,面稍狹。
湯側紅白石盆四,所刻作菡萏之狀,陷於白石面。餘湯邐迤相屬而下,鑿石作暗渠走
水。西北數十步,復立一石表,水自石表涌出,灌注一石盆中。此亦後置也。
魏徵疾亟,文皇夢與徵別,既寤流涕。是夕徵卒,故御製碑文云:「昔殷宗得良
弼於夢中,朕今失賢臣於覺後。」
沙州城內廢大乘寺塔者,周朝古寺,見有塔基。相傳云是阿育王本塔[182]。纔有
災禍,多來求救。又洛都塔者,在城西一里,故白馬寺南一里許。古基俗傳為阿育王
舍利塔,即迦葉摩騰所將來者。
永徽之理,有貞觀之遺風,製《一戎衣大定樂曲》[183]。至永隆元年,太常丞李
嗣真善審音律,能知興衰,云:「近者樂府有堂堂之曲,再言之者,唐祚再興之兆也。」
後《霓裳羽衣》之曲,起於開元,盛於天寶之間。此時始廢泗濱磬,用華原石代之。
至天寶十三載,始詔遣調法曲與胡部雜聲,識者深異之。明年,果有祿山之亂。
益州福感寺塔者,在州郭下城西,本名大石。相傳云:是鬼神奉阿育王教西山取
大石為塔基[184],舍利在其中,故名大石也[185]。隋蜀王秀作鎮井絡,聞之,令人掘
鑿,全是一石,尋縫至泉,不見其際。風雨暴至,人有於傍鑿取一片將去,乃是毉玉。
問於識寶商者[186],云:「此真毉玉,世中希有。」隋初,有詵律師,見此古迹,於
上起九級木浮圖。貞觀年初,地內大震動,此塔搖颺,將欲摧倒。於時郭下無數人來,
忽見四神,形如塔量,各以背抵塔之四面,乍倚乍傾,卒以免壞。
平時開遠門外立堠,云「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」,以示戍人不為萬里之行[187]。
天寶末,康居國獻胡旋女,蓋左旋右轉之舞也。
雲南有萬人冢者[188],鮮于仲通、李宓等覆軍之地。
長安夏中,或天牛蟲出籬壁間,必雨。天牛蟲,即黑甲蟲也。段成式七度驗之,
皆應。
開元初[189],突厥寇邊。時大武軍子將郝靈佺出使迴[190],引回紇部落,斬突厥
默啜[191],獻首於闕下,自謂有不世之功。時宋璟為相,以天子少好武,恐徼功者生
心,痛抑其賞。逾年始授中郎將[192],靈佺遂嘔血而死。
釋提桓因者,忉利天王之號也,即「帝釋」二字。華梵雙彰,「帝」是華言,即
王主義;「釋」乃梵字,此字譯云「能」。今言釋提桓因者,梵呼訛略,具正合云「釋
迦婆因達羅[193]」,此云能天主。餘如《智度論》釋。


李敬彝宅,在洛陽毓材坊,土地最靈,家人張行周事之有應。未大水前,預夢告
求飲食。至其日,率其類遏水頭,並不衝圮。
邱為致仕還鄉[194],特給祿俸之半。既丁母喪,蘇州疑所給[195],請於觀察使韓
滉。滉以為授官致仕,本不理務,特令給祿,以恩養老臣,不可在喪為異,命仍舊給
之。唯春秋二時,羊酒之直則不給。雖程式無文,見稱折衷。
開元末,有人好食羊頭者。常晨出,有怪在焉,羊頭人身,衣冠甚偉,告其人曰:
「吾未之神也,其屬在羊。吾以爾好食羊頭,故來求汝。汝輟食則已;若不已,吾將
殺汝。」其人大懼,遂不復食。
至德二年十月二十二日,豐樂里開業寺,有神人足跡甚多,自寺門至佛殿。先是,
閽人宿門下,夢一人長二丈餘,被金甲執槊,立於寺門外。俄而以手推其門[196],扃
鐍盡解。神人即俛而入寺,行至佛殿,顧望久之而沒。閽人驚寤,及曉,視其門已開
矣。即具以夢白於寺僧,共視見神人之跡。遂告京兆聞,肅皇命中使驗之,如其言。
段成式姪女乳母阿史,本荊州人。嘗言:小時見鄰居百姓孔謙,籬下有蚓,口露
雙齒,肚下足如蚿,長尺五,行疾於常蚓。謙惡,遽殺之。其年,謙喪母及兄叔,因
不可得活。
長安安邑坊玄法寺者[197],本里人張頻宅也。頻嘗供養一僧,僧念《法華經》為
業,積十餘年。張門人譖僧通其侍婢,因以他事殺之。僧死後,闔宅常聞經聲不絕。
張尋知其寃,因捨宅為寺。
建中二年,南方貢朱采鳥,形如戴勝,善巧語。養於宮中,斃於巨雕,內人有金
花紙上為寫《多心經》者。尋泚犯禁闈,亦朱采之兆也。
元和以來,舉人用虛語策子作賦。若使陳詩觀風,乃教人以妄爾。
沃州山禪院,在剡縣南三十里,頗為勝境,本白道猷居之。大和二年,有頭陀白
寂然重修,白居易為其記。白君自云:「白道猷肇開茲山,白寂然嗣興茲山,白樂天
垂文茲山,沃州與白氏有緣乎?」
吳郡陸懷素,貞觀二十年失火,屋宇焚燒,並從煙滅。唯《金剛般若經》獨存,
函及褾軸亦盡,唯經字竟如故。
房光庭[198],嘗送親故葬,出定鼎門,際晚且饑,會鬻蒸餅者,與同行數人食之。
素不持錢,無以酬付。鬻者逼之,房命就我取直,鬻者不從。房曰:「乞你頭銜[199],
我右臺御吏也,可隨取直。」時人賞其放逸。
長安四年十月,陰雨雪,百餘日不見星。明年正月,誅張易之等。
裴垍入相之年[200],才四十四,鬚髮盡白。
杭州靈隱山多桂,寺僧云:「此月中種也。」至今中秋望夜,往往子墜,寺僧亦
嘗拾得。而巖頂崖根後產奇花,氣香而色紫,芳麗可愛,而人無知其名者。招賢寺僧
取而植之,郡守白公尤愛賞[201],因名曰「紫陽花」。
溫璋為京兆尹,一日,聞挽鈴者三,乃一鴉也。尹曰:「是必有探其雛者來訴爾。」
因命吏隨之,果得探雛者,乃斃之。
天寶末,有密採艷色者,當時號為「花鳥使」,呂向獻《美人賦》以諷之。
有人問趙州師年多少?師曰:「一串念珠使不盡。」終年一百二十歲。
奘法師至中印度郍爛陁寺,館於幼日王院覺賢房第四重閣,日供步羅果一百二十
枚、大人米等。
吳融字子華,越州人。弟蛻,亦為拾遺。蛻子程,為吳越丞相,尚武肅女。程子
光謙、光遠二人,皆為元帥府推官,入京並除著作郎,皆去「光」字。謙尋卒,遠終
於水部郎中,累牧藩郡。
咸通中,令狐綯嘗夢李德裕訴云:「吾獲罪先朝,過亦非大,已得請於帝矣。子
方持衡柄,誠為吾請,俾窮荒孤骨,得歸葬洛陽,斯無恨矣。」他日,令狐率同列上
奏,懿皇允納,卒獲歸葬。
孔子廟,始貞觀年立之,文皇書額[202]。洎武后權政,額中加「大周」二字。至
大中四年,馮審為祭酒,始奏琢去之。
內外官職田:三月三十日水田,四月三十日麥田。九月三十日已前上者入後人,
已後上者入前人。
程元振帥兵,經略河北,夜襲鄴,俘其男女千人。去鄴八十里,閱婦人有乳汁者
九十餘人,放歸鄴,鄴人為之設齋。
苗晉卿為東都留守,有士健屢犯科禁,罪當杖罰,謂之曰:「留守鞭武人甚易,
捨之甚難。今捨人之所易[203]。」遂捨之。武人自勵,卒成善士。
含元殿側龍尾道,自平階至,凡詰屈七轉。由丹鳳門北望,宛如龍尾下垂於地。
兩垠欄檻,悉以青石為之,至今石柱猶有存者[204]。興慶宮九龍池,在大同殿古基之
南[205],西對瀛州門。周環數頃,水極深廣,北望之渺然,東西微狹。中有龍潭,泉
源不竭,雖歷冬夏,未嘗減耗。池四岸植嘉木,垂柳先之,槐次之,榆又次之。兵寇
已來,多被翦伐。
南中紅焦花,色紅,有蝙蝠集花中,南人呼為「紅蝠」。
景通禪師初參仰山,後住晉州霍山。化緣將畢,先備薪於郊野,徧辭檀信。食訖,
行至薪所,謂弟子曰:「日午當來報。」至日午,師自執燭,登積薪上,以笠置項後,
作圓光相,手執拄杖,作降魔杵勢,直終於紅焰中。
滕王《蜂蝶圖》,有名江夏斑、大海眼、小海眼、村裏來、菜花子。
令狐相綯,以姓氏少,族人有投者,不恡其力,繇是遠近皆趨之,至有姓胡冒令
狐者[206]。進士溫庭筠戲為詞曰:「自從元老登庸後,天下諸胡悉帶令。」
貞觀六年,王珪任侍中,通貴漸久,不營私廟,四時猶祭於寢,為有司所彈。文
皇優容之,特為置廟於永樂坊東北角。
司刑司直陳希閔,以非才任官,庶事凝滯,司刑府史目之為「高手筆」。言秉筆
支頤,半日不下,故目之曰「高手筆」。又號「按孔子[207]」,言竄削至多,紙面穿穴,
故名「按孔子」。
陳懷卿,嶺南人也,養鴨百餘頭。後於鴨欄中除糞,中有光爚爚然,試以盆水沙
汰之,得金十兩。乃覘所食處,於舍後山足下,因鑿有䴸金,銷得數十斤[208],時人
莫知。懷卿遂巨富,仕至梧州刺史。
舊志[209]:吳修為廣州刺史,未至州,有五仙人騎五色羊,負五穀而來。今州廳
梁上,畫五仙人騎五色羊為瑞,故廣南謂之「五羊城」。
裴旻山行,有山蜘蛛垂絲如疋布,將及旻。旻引弓射殺之,大如車輪,因斷其絲
數尺收之。部下有金瘡者,剪方寸貼之,血立止。
魏知古年七十,卒於工部尚書。妻蘇氏不哭,含訖,舉聲一慟而絕,同日合葬[2
10]。
曲江池,天祐初,因大風雨,波濤震盪,累日不止。一夕,無故其水盡竭,自後
宮闕成荊棘矣。今為耕民畜作陂塘,資澆溉之用。每至清明節,都人士女,猶有汎舟
於其間者。九龍池,上巳日亦為士女汎舟嬉遊之所。
白傅葬龍門山,河南尹盧貞刻《醉吟先生傳》,立於墓側,至今猶存。洛陽士庶
及四方遊人,過其墓者,奠以巵酒,冢前常成泥濘。
裴說應舉,只行五言詩一卷。至來年秋,復行舊卷,人有譏者。裴曰:「只此十
九首,苦吟尚未有人見知,何暇別行卷哉!」咸謂知言。
宣皇製《泰邊陲曲》,撰其詞云:「海岳晏咸通。」此符懿皇之號也[211]。
李郃為賀牧,與妓人葉茂連江行,因撰《骰子選》,謂之「葉子」。咸通以來,天
下尚之。
繡嶺宮,顯慶三年置[212],在硤石縣西三里,亦有御湯。
崔圓妻在家,見二鵲搆巢,共銜一木,大如筆管,長尺餘,安巢中,眾悉不見。
俗言「見鵲上梁必貴」。
李訥僕射,性卞急,酷尚奕棋,每下子安詳,極於寬緩。往往躁怒作,家人輩則
密以奕具陳於前,訥睹,便忻然改容,以取其子布弄,都忘其恚矣。
懺之始,本自南齊竟陵王。因夜夢往東方普光王如來所,聽彼如來說法,後因述
懺悔之言,覺後即賓席梁武。王融、謝朓、沈約共言其事,王因茲乃述成《竟陵集》
二十篇、《懺悔》一篇。後梁武得位,思懺六根罪業,即將《懺悔》一篇,乃召真觀
法師慧式,遂廣演其文,述引諸經而為之。故第二卷中《發菩提心文》云:「慧式不
惟凡品,輕摽心志;實由渴仰大乘,貪求佛法。依倚諸經,取譬世事。」即非是為郄
后所作。今之序文,不知何人所作,與本述不同。近南人新開印本,去其「慧式」二
字,蓋不知本末也。
白仁哲,龍朔中為虢州朱陽尉。差運米遼東,入海遇風,四望昏黑。仁哲憂懼,
即念《金剛經》三百遍。忽如夢寐,見一梵僧,謂曰:「汝念真經,故來救汝。」須
臾風定,八十餘人俱濟。
鯉脊中鱗一道,每鱗上有小黑點,大小皆三十六鱗。唐律:取得鯉魚即宜放,仍
不得喫,號「赤鯶公」,賣者決六十[213]。
三原之南薰店,貞元末有孟媼者,百餘歲而卒。年二十六嫁張詧[214],詧為郭汾
陽左右,與媼貌相類。詧死,媼偽衣丈夫衣,為詧弟,事汾陽。又凡一十五年,已年
七十二矣,累兼大夫。忽思煢獨,遂嫁此店潘老為婦。誕二子:曰滔、曰渠。滔年五
十四,渠年五十二。
連山張大夫搏,好養猫兒,眾色備有,皆自製佳名。每視事退,至中門,數十頭
拽尾延脰盤踥入。以絳紗為幃,聚其內以為戲。或謂搏是猫精。
昇平裴相,昆弟三人,俱盛名朝中。品藻謂俅不如儔,儔不如休。
貞元十三年二月,授許孟容禮部員外郎。有公主之子請兩館生,孟容舉令式不許。
主訴於上,命中使問狀。孟容執奏,竟不可奪,遷本曹郎中。
鄭致雍未第,求婚於白州崔相遠,初許,而崔有禍,女則填宮。至開平中,女托
疾出本家,致雍復續舊好,親迎之禮,亦無所闕。尋崔氏卒,杖絰朞周,莫不合禮,
士林以此多之。場中翹首,一舉狀頭。脫白授校書郎,入翰林,與邱門同敕。不數年
卒。
鎮州普化和尚,咸通初,將示滅,乃入市,謂人曰:「乞一領直掇[215]。」人或
與披襖,或與布裘,皆不受,振鐸而去。時臨濟令送與一棺,師笑曰:「臨濟廝兒饒
舌。」便受之。乃告辭曰:「普化明日去東門死也。」郡中相率送出城,師厲聲曰:「今
日葬,不合青烏。」乃曰:「第二日南門遷化。」人亦隨之。又曰:「明日出西門去。」
人出漸稀,出已還返,人意稍怠。第四日,自檠棺出北門外,振鐸入棺而逝。人奔走
出城,揭棺視之,已不見。唯聞鐸聲漸遠,莫測其由。
張鎰父齊丘[216],酷信釋氏。每旦更新衣,執經於像前,念《金剛經》十五遍,
積十年不懈。天寶年為朔方節度使[217],衙內有小將負罪,懼事露,乃扇動軍人數百,
定謀反叛。齊丘因衙退,於小廳閒行,忽有兵數十,露刃走入。齊丘左右惟奴僕,遽
奔宅門,過小廳數步,迴顧又無人,疑是鬼物。將及宅,其妻女奴婢復叫呼出門,云:
「有兩甲士,身出廳屋上。」時衙隊軍健聞變,持兵亂入,小廳前見十餘人屹然庭中,
垂手張口,投兵於地,眾遂擒縛。五六人瘖不能言,餘者具首,云:「欲上廳,忽見
二士長數丈,瞋目叱之,初如中惡。」齊丘因之斷酒肉。
天寶中,哥舒翰為河西節度使[218],控地數千里,甚著威令。故西鄙人歌曰:「北
斗七星高,哥舒夜帶刀。吐番總殺盡,更築兩重壕[219]。」時差都知兵馬使張擢上都
奏事,值楊國忠專權好貨,擢逗留不返,因納賄交結。翰續入朝奏,擢知翰至,擢求
國忠拔用。國忠乃除擢兼御史大夫充劍南西川節度使。敕下,就第辭翰。翰命部下就
執於庭,數其罪而殺之。俄奏聞,帝却賜擢屍,更令翰決一百。
至德初,安史之亂,河東大飢。荒地十五里生豆穀,一夕掃而復生,約得五六千
石。其米甚圓細復美,人皆賴焉。
李德裕幼時,嘗於明州見一水族,有兩足,嘴如雞,魚身,終莫辨之。
劉晏任史部,與張繼書云:「博訪羣材,揖對賓客,無如戴叔倫。」
吉頊之父哲,為冀州長史,與頊娶南宮縣丞崔敬女。崔不許,因有故脅之。花車
卒至,崔妻鄭氏抱女大哭曰:「我家門戶底,不曾有吉郎。」女堅卧不起。小女自當,
登車而去,頊後入相。
雷公墨。雷州之西,有雷公廟。彼中百姓,每年配納雷鼓、雷車。人有以黃魚、
彘肉同食者,立遭雷震,人皆敬而憚之。每大雷後,人多於野中拾得黳石,謂之「雷
公墨」。扣之鎗鎗然,光瑩如漆。又於霹靂處,或土木中,收得如楔如斧者,謂之「霹
靂楔」。與兒帶,皆辟驚邪;與孕婦人磨服為催生藥,皆有應驗。
訶子湯。廣之山村,皆有訶梨勒樹。就中郭下法性寺佛殿前四五十株,子小而味
不澀,皆是陸路廣州每歲進貢,只採茲寺者。西廊僧院內老樹下有古井,樹根蘸水,
水味不鹹。院僧至訶子熟時,普煎此湯,以延賓客。用新訶子五顆,甘草一寸,並拍
破,即汲樹下水煎之。色若新茶,味如綠乳,服之消食疎氣,諸湯難以比也。佛殿東
有禪祖慧能受戒壇,壇畔有半生菩提樹,禮祖師啜乳湯者,亦非俗客也。近李夷庚自
廣州來,能煎此味,士大夫爭投飲之。
天授三年,始置試銜。
李延壽所撰《南北史》,因父大師先有纂集未畢[220],追終先志,凡十六載方畢。
合一百八十卷,並表上之。其表云:「《北史》起魏登國元年,盡隋義寧二年,凡三代
二百四十年;兼自東魏天平元年,盡齊隆化二年,又四十四年行事。總編為本紀十二
卷,列傳八十八卷,謂之《北史》。《南史》起宋永初元年,盡陳禎明三年,四代一百
七十年。為本紀十卷,列傳七十卷,謂之《南史》。南北兩朝合一百八十卷。」其表
云:「鳩集遺逸,以廣異聞;去其冗長,揚其菁華。既撰自私門,不敢寢嘿。」又云:
「未經聞奏,不敢流傳;輕用陳聞,伏深戰越。」
元相稹之薨也,卜葬之夕,為火所焚,以煨燼之餘瘞之也。
李德裕自西川入相,視事之日,令御史臺榜興禮門:「朝官有事見宰相者,皆須
牒臺。其他退朝,從龍尾道出,不得橫入興禮門。」於是禁省始靜。
天寶中,有樵人入山醉卧,為蛇所吞,因以樵刀畫腹得出,久之方悟。自爾半身
皮脫,如白風狀。
上官昭容,儀之孫也。其母將誕之夕,夢人與秤,曰:「持此秤量天下文士。」
母視之曰:「秤量天下,豈是汝耶?」口中嘔嘔,如應曰「是」。
德皇西幸,知星者奏曰:「逢林即住。」及至奉天,奉天尉賈隱林入謁,遂拜侍
御史。
睿皇時,司馬承禎歸山,乃賜寶琴、花帔以送之。公卿多賦詩以送,常侍徐彥伯
撮其美者三十餘篇,為製序,名曰《白雲記》。蓋承禎號白雲子也[221]。
開元八年,穀水夜半漲。時伐契丹,兵營於彼,漂沒二萬人。唯行綱夜樗蒲不睡,
接高獲免。
衛中行自福察有贓,流於播州[222]。會赦北還,死於播之館,置於臼塘中。南人
送死,無棺槨之具,稻熟時理米,鑿木若小舟以為臼,土人呼為「臼塘」。
范液有口才,薄命,所向不偶。曾為詩曰:「舉意三江竭,興心四海枯。南遊李
邕死,北望宋珪殂。」
進士周逖,改次《千字文》,更撰《天寶應道千字文》,將進之,請頒行天下。先
呈宰執,右相陳公迎問之曰:「有添換乎?」逖曰:「翻破舊文,一無添換。」又問:
「翻破盡乎?」對曰:「盡。」右相曰:「『枇杷』二字,如何翻破?」逖曰:「唯此兩
字依舊。」右相曰:「若如此,還未盡。」逖逡巡不能對。
御史舊例:初入臺,陪直二十五日,節假直五日,謂之「伏豹直」。百司州縣初
授官陪直者,有此名。杜易簡解「伏豹」之義云:「直宿者,離家獨宿,人情所違。
其人初蒙榮拜,故以此相處。『伏豹直』者,言眾官皆出,此人獨留,如藏伏之豹,
伺候待搏,故曰『伏豹』耳。」韓琬則解為「爆直」,言如燒竹,遇節則爆。封演以
為:舊說南山赤豹,愛其毛體,每雪霜霧露,諸禽獸皆出取食,唯赤豹深藏不出,故
古人以喻賢者隱居避世。鮑明遠賦云:「豈若南山赤豹,避雨霧而深藏。」而言「伏
豹」、「豹直」者,蓋取不出之義。初官陪直,已有「伏豹」之名,何必以遇節而比燒
竹之爆也。
近代通謂府廷為公衙,即古之公朝也。字本作「牙」。《詩》曰:「祈父,予王之
爪牙。」祈父,司馬,掌武備,象獸以牙爪為衛。故軍前大旗謂之牙旗,出師則有建
牙、禡牙之事。軍中聽號令,必至牙旗之下,與府朝無異。近俗尚武,是以通呼公府、
公門為牙門,字稱訛變轉為「衙」。
官銜之名,蓋興近代。當是選曹補授,須存資歷。聞奏之時,先具舊官名品於前,
次書擬官於後,使新舊相銜不斷,故曰「官銜」,亦曰「頭銜」。所以名銜者,言如人
口銜物,取其連續之意。又如馬之有銜,以制其首,前馬已進,後馬續來,相似不絕
者。古人謂之「銜尾相屬」,即其義也。
薛宜僚,會昌中為左庶子[223],充新羅冊贈使。由青州泛海,船頻阻惡風雨,至
登州,却漂回青州。郵傳一年,節度烏漢貞加待遇。有籍中飲妓段東美者,薛頗屬情,
連帥置於驛中。是春,薛發日祖筵,嗚咽流涕,東美亦然。及於席上留詩曰:「阿母
桃花方似錦,王孫草色正如烟。不須更向滄溟望,惆悵歡娛恰一年。」薛到外國,未
行冊禮,旌節曉夕有聲,旋染疾,謂判官苗田曰:「東美何故頻見夢中乎?」數日而
卒,苗攝大使行禮。薛旅櫬還,及青州,東美乃請告至驛,素服奠,哀號撫柩,一慟
而卒。情緣相感,頗為奇事。
沈詢嬖妾有過[224],私以配內豎歸秦,詢不能禁。既而妾猶侍內,歸秦恥之,乃
挾刃伺隙,殺詢及其夫人於昭義使衙。是夕,詢嘗宴府中賓友,乃更歌着詞令曰:「莫
打南來鴈,從他向北飛。打時雙打取,莫遣兩分離。」及歸,而夫婦併命,時咸通四
年。
顧非熊少時,嘗見鬱棲中壞綠裙幅,旋化為蝶。張周封亦言:百合花合之,泥其
隟經宿,亦化為大蝶。
胡淛者,吳少誠之卒也,為辯州刺史,好擊毬。南方馬庳小,不善馳,淛召將吏
蹴鞠,且患馬之不便玩習,因命夷民十餘輩肩舁,據輦撝杖,肩者且擊[225],旋環如
風。稍怠,淛即以策叩其背,犯鞭亟走,淛用是為笑樂。
三藏,謂大乘中及薛婆多部。諸小乘經量部師,唯立二藏。比西天宗部各異。一,
素怛纜藏。此云「契經」,能契於理及攝生,故《佛地論》云:「能貫攝,故名為經。」
佛初成道,為五俱輪等說、四諦十二行法,即《三轉法輪經》為首,此幻化相而談名
幻性說。初成正覺,為諸菩薩,稱法界性說。《華嚴經》譬如日出,先照高山,爾時
聲聞在會。如此方時,即《四十二章經》為首。《開元錄》即《大般若經》為首。二,毗
柰耶藏。此云「調伏」,如期所應為調伏。故《攝論》云:「調和控御身語等業,制伏
滅除諸惡行故。」律即以《四分戒經》為上首,即佛成道十二年中說。若約教至此方,
即以《遺戒經》為首。又律有大乘、小乘律令。此律藏即以《菩薩地持經》為首,亦名為論,
亦名《菩薩戒》,此《開元》次第也。三,阿毗達磨藏。「達磨」,此云法;「阿毗」有四義,
此云對法、數法、伏法、通法。對法,向無注涅槃。故又有通釋契經義,故此藏亦名
「鄔波提鑠」。古云「優波提舍」,此云「論議」,又曰「摩呾里迦」,古曰「摩德里迦」,
此云「本無」。自佛在世及滅度後,大小乘各有制造,不可見其先後。若依《開元錄》,
即《大智度論》為首,龍樹菩薩造。聖賢集傳契經、應頌、記別、諷誦、自說、緣起、
譬喻、本事、本生、方廣、希法、論議,亦名為十二部經,謂部類也。以轉法輪三周,
總說十二行相,能銓彼教分類,故分十二。又破十二有支,入十二處所說法,亦為十
二示。
王蜀刑部侍郎李仁表,寓居許州,將入貢於春官。時薛能尚書為鎮,先繕所業詩
五十篇以為贄,濡翰成軸,於小亭凭几閱之。未三五首,有戴勝自簷飛入,立於案几
之上,馴狎良久,伸頸嚲翼而舞,向人若將語。久之,又轉又舞,向人若如是者三,
超然飛去。心異之,不以告人。翌日投詩,薛大加禮待。居數日,以其子妻之。
濠州西有高塘館,附近淮水。御史閻敬愛宿此館,題詩曰:「借問襄王安在哉,
山川此地勝陽臺。今朝寓宿高塘館,神女何曾入夢來。」軺軒來往,莫不吟諷,以為
警絕。有李和風者至此,又題詩曰:「高唐不是這高塘,淮畔江南各一方。若向此中
求薦枕,差參笑殺楚襄王。」讀者莫不解顏。後因失印,求新鑄,始添「濠」字。
喬琳[226],天寶初,自太原赴舉。過大梁,有申屠生,善鑒人,謂之曰:「惜其
情反於氣,心不稱質。若交極位,不至百日。年過七十,當主非命。」咸如其言。後
在相位八十七日[227],七月七日生,七月七日誅。
蕭穎士,開元中,年十九擢進士第。儒釋道三教,無不該通。然性褊躁,忽忿戾,
舉世無比。常使一傭僕杜亮,每一決責,使至力殫。亮養瘡平復,為其指使如故。人
有勸之去,亮曰[228]:「豈不知。但以愛其才而慕其博奧,以此戀戀不能去。」卒至
於死耳。


三銓之士[229],具慶之下多避憂,闕除則皆不受,對易於他人。
大曆來,自丞相已下出使作牧,無錢起、郎士元詩祖送者,時論鄙之。
海內溫湯甚眾,有新豐驪山湯、藍田石門湯、岐州鳳泉湯、同州北山湯、河南陸
渾湯、汝州廣城湯、兖州乾封湯、荊州沙河湯。此等諸湯,皆知名之湯也,並能愈疾。
驪山湯甫爾京邑,帝王時所遊幸。玄皇於驪山置華清宮,每年十月,輿駕自京而出,
至春乃還。百官羽衛并諸方朝集,商賈繁會,里閭闐咽焉。山上起朝元閣,上常登眺,
命羣臣賦詩,正字劉飛詩最清拔,蒙賞之。右相李林甫怒飛不先呈己,出為一尉,竟
不入而卒,士子寃之。喪亂以來,湯所館殿鞠為茂草。《博物志》云:「水源有石硫黃,
其泉則溫。」天下山泉,由土石滋潤,蓄而成泉耳。如硫黃煎鑠,久久理當焦竭。有
湯之處皆不出硫黃[230],有硫黃之所不聞有湯,事可明矣。
盧常侍鉟牧廬江日,相座囑一曹生,令署郡職,不免奉之。曹悅營妓名丹霞,盧
阻而不許。會餞朝客於短亭,曹獻詩云:「拜玉亭閑送客忙,此時孤恨感離鄉。尋思
往歲絕纓事,肯向朱門泣夜長。」盧演為長句,和而朂之曰:「桑扈交飛百舌忙,祖
亭聞樂倍思鄉。樽前有恨慚卑宦,席上無聊愛靚粧。莫為狂花迷眼界,須求真理定心
王。遊蜂採掇何時已,卻恐多言議短長。」令丹霞改令罰曹,霞乃號為「怨胡天」[2
31],以曹狀貌甚胡。滿座歡笑,盧乃目丹霞為「怨胡天」。
有范師姨者,知人休咎,為顏魯公妻黨。顏嘗問之:「官階盡得五品否?」范笑
曰:「鄰於一品。顏郎所望,何其卑也。」顏曰:「官階盡得五品,身著緋衣,帶銀魚,
兒子補齋郎,余之滿望也。」范指座上紫絲食單曰:「顏郎衫色如是。」
吳行魯尚書,彭城人。少年事內官西門思恭,小心畏慎。每夜常為溫溺器以奉之
[232],深得中尉之意。一日,當為中尉洗足,中尉以足下文理示之,曰:「如此文理,
爭教不作軍容使。」行魯拜曰:「此亦無憑。」西門曰:「何也?」魯曰:「若其然者,
某亦有之,何為常執僕廝之役?」乃脫履呈之。西門嗟嘆,謂曰:「汝但忠孝,我當
為汝成之。」後為川帥。
元萬頃為遼東道管記,作檄文譏議高麗,曰:「不知守鴨綠之險。」莫離支報云[2
33]:「謹聞命矣。」遂移兵守之。萬頃坐是流於嶺南。
駙馬韋保衡之為相,以厚承恩澤,大張權勢。及敗,長安市兒忽競彩戲,謂之「打
圍」。不旬餘,韋禍及。
呂衡州溫、祖廷之、父渭[234],俱有盛名重任。而呂氏家風,先世碑誌,不假於
人,皆子孫自撰,云:「欲傳慶善於信詞,儆文學之荒墜也。」
柳芳,上元中為史臣,得罪竄逐黔中。時高力士亦徙巫州,因相遇,為芳言禁中
事,芳因論次其事,號曰《問高力士》。後著《唐曆》,此書不復出。
開元皇帝初即位,曾醉中殺一人。自此覆盃,四十年不嘗酒味。
真定帥王公,一日攜諸子入趙州院,師坐而問曰[235]:「大王會麼?」王曰:「不
會。」師云:「自小持齋身已老,見人無力下禪牀。」王公尤加禮重。翌日,令客將
傳語,師下禪牀受之。侍者問:「和尚見大王來,不下禪牀;今日軍將來,為甚麼卻
下禪牀?」師云:「非汝所知。第一等人來,禪牀上接;中等人來,下禪牀接;末等
人來,三門外接。」
端州已南,三日一市,謂之「趁虛」。
南中解毒藥,謂之「吉財」。俗云:「昔人遇毒,其奴吉財得是藥,與其主服,遂
解,因名之。」又諺曰:「秋收稻,夏收頭。」即婦人歲以截髮而貨,以為常也。
長沙岑和尚,因問話蹋倒仰山,仰山曰:「直下是箇大蟲。」自此諸方號岑山為
「大蟲」。長沙嗣南泉,法名景岑也。
安邑縣北門,縣人云:「有一蝎如琵琶大,每出來不毒人,人猶是恐,其靈積年
也。」
呂太一為戶部員外郎。戶部與吏部鄰司,時吏部移牒,令戶部於牆宇自豎棘,以
備銓院之交通。太一答曰:「眷彼吏部,銓總之司,當須簡要清通[236],何必豎籬種
棘。」省中賞其清俊。
開元二十七年,明州人陳藏器撰《本草拾遺》,云人肉治羸疾。自是閭閻相效割
股,於今尚之。
開元二十八年,天下無事,海內雄富。行者雖適萬里,不持寸刃,不齎一錢。
開元二年,以江寧縣置金陵郡。
天寶四載[237],改《尚書》「無『頗』」字為「陂」。
太平公主之出降薛紹也,燎炬列焰,槐樹多死,永隆二年七月也。
上元二年,制敕始用黃紙。
李客師為大將軍,即靖之弟也。好從禽,人謂之「鳥賊」。
貞觀末,吐番獻金鵝,可盛酒三斗。
景雲二年,除賀拔延嗣河西節度使[238],節度使自此始。
楊妃,本壽王妃。開元十八年,度為道士,入內。
裴子羽為下邳令,張晴為縣丞,二人俱有聲氣,而善言語。論事移時,人吏竊相
謂曰:「縣官甚不和。長官稱雨,贊府道晴,終日如此,非不和乎?」
玄皇嘗召王元寶,問其家財多少。對曰:「臣請以絹一匹,繫陛下南山樹,樹盡,
臣絹未窮。」又玄皇御含元殿,望南山,見一白龍橫亘山間,問左右,皆言不見。令
急召元寶問之,元寶曰:「見一白物,橫在山頂,不辨其狀。」左右貴臣啟曰:「何則
臣等不見?」玄宗曰:「我聞至富可敵貴,朕天下之貴,元寶天下之富。」元寶又年
老好戲謔,出入市里,為人所知[239],以錢文有「元寶」字,因呼錢為「王老」,盛
流於時矣。
《河滿子》者,蜀中樂工將就刑,獻此曲而不免。當時云一聲「去也」[240]。又
《北史》,隋樂人王令言,嘗卧於室內,其子以琵琶於戶外彈作《翻調安公子》。令言
驚起,問曰:「此曲有來遠近?」子曰:「頃來有之。」令言流涕曰:「帝往江東,當
不返矣。」子問之,答曰:「此曲宮聲,往而不反。宮,君也。吾所以知之。」尋有
江都之變。
江南無野狐,江北無鷓鴣,舊說也。晉天福甲辰歲,公安縣滄渚民家,犬逐一婦
人,登木而墜,為犬嚙死,乃老狐也,尾長七八尺。則首邱之妖,江南不謂無也,但
稀有耳。蜀中彭、漢、邛、蜀絕無,唯山郡往往而有,里人號為野犬。更有黑腰、尾
長、頭黑、腰間燋黃,或於村落鳴,則有不祥事。
鶴瘡,人血能療。又說三世人則可,唯洛中胡盧生爾。
鄭珏,第十九,應進士十九年,及第十九人,及第十九年後入相。子遘,太平興
國中任正郎。
冀王朱友謙鎮河中,常以一鐵毬杖晝夜為從,遇怒者,擊而斃之。有愛姬,極專
房,因其夫人之誕日,作珠翠衣以獻。夫人拒而不納,姬乃發怒,悉焚之。友謙忽聞
其臭,詢之得實。至暮,遂命其姬三杯後,責人喝起[241],而毬杖破腦矣。
洛陽鄭生,丞相楊武之後也。家藏書法數十軸[242],賈君常得遍閱。其尤異者,
晉衛瓘上晉武帝啟事,紙尾有批答處。又有太宗在遼東與宮人手敕,言「軍國事一取
皇太子處置」。其翰真草相半,字有不用者,皆濃墨塗殺,圓如棋子,不可尋認。復
有歐陽率更為皇太子起草表本,不言太子諱,稱「臣某叩頭頓首」。書甚端謹,然多
塗改,於紙末別標「臣詢呈本」四字。
華巖金天王廟,明皇御製碑。廣明中,其石忽鳴,隱隱然聲聞數里,浹旬而後定。
明年,巢寇犯闕,其廟亦為賊火焚爇,仍隳其門觀。
鄭韜光者[243],大中之外孫,萬壽公主之子。自襁褓至懸車,事十一君,凡七十
載,所任無官謗,無私過。三持使節[244],不辱君命。士無賢不肖,皆恭己接納。晚
年傴,時人咸曰:「鄭傴不迃。」平生交友之中無怨隙,親族之間無愛憎。及致政歸
洛,燕居寢疾,卒年八十,位至戶部尚書。
江淮間多九郎廟與茅將軍廟。九郎者,俗云即苻堅之第九子,曾有陰兵之感,事
極多說。茅將軍者,廟中多畫縛虎之象。蓋唐末浙西僧德林,少時游舒州,路左見一
夫荷鋤,治方丈之地。左右數十里不見居人[245],問之,對曰:「頃時,自舒之桐城
至此,暴得痁疾,不能去,因卧草,及稍醒,已昏矣。四望無人煙,唯虎豹吼叫,自
分必死。俄有一人,部從如大將,至此下馬,據胡牀坐。良久,召二卒曰:『善守此
人,明日送至桐城縣下。』遂上馬,忽不見,唯二卒在焉。某即強起,問之,答:『此
茅將軍,常夜出獵虎。憂汝被傷,故使護汝。』欲更問之,則困卧。及覺已旦,不見
二卒。即起行,意甚輕健,至桐城,頃之疾愈。故以所見之地,立祠祀之。」德林止
舒州十年,及迴,則村落皆立茅將軍祠矣。
胡桐淚,出樓蘭國。其樹為蟲所蝕,沫下流出者,名為「胡桐淚」,言似眼淚也。
以汁塗眼[246],今俗呼為「胡桐律」,訛也。
無名異,自南海來。或云燒炭竈下炭精,謂百木脂歸下成堅物也。一云藥木膠所
成。然其功補損,立驗。胡人多將雞鴨打脛折,將此藥摩酒沃之,逡巡能行為驗。形
如玉柳石而黑輕,為真。或有橄欖作,嘗之粘齒者,偽也。驗之真者,取新生鹿子,
安此藥一粒於腹臍中,其鹿立有肉角生,是真也。一云生東海者,樹名「多茄」,是
樹之節膠採得,胡人鍊作煎乾。緣生異,故有多說。
開元中,重沙門。一行幼時,鄰母常濟行貧,常思報之。後王姥男殺人,詣求救。
行曰:「要金帛可十倍酬,國法難請。」姥戟手罵曰:「何用此為!」一行心計渾天,
日役數百工,命空其室,移一大瓮於中。又密遣奴二人持布囊,曰:「汝可往某方某
角,有廢園,汝潛伺之。自午至昏,當有異物至,其數七,可盡掩之,失一則罪汝。」
至彼酉時,果有羣豕至,奴獲七豕。囊負歸,令寘瓮中,覆以木蓋,封以六一泥,朱
書梵字數十,其徒罔測。詰旦,中使詔對便殿[247],玄皇曰:「太史奏,昨夜北斗不
見。何祥也?師禳之乎?」一行曰:「後魏時失熒惑,至今帝車不見,此天警陛下耳!
臣所見,莫若大赦天下。」從之。一行歸,放一豕出。其夕,奏一星見,至七夕皆見
矣。
張志安,居鄉里稱孝,差為里尹。在縣忽稱母疾,急白縣令。令問,志安曰:「母
有疾,志安亦病。志安適患心痛,是以知母有疾。」令拘之,差人覆之,果如此說。
尋奏高祖,表門閭。尋拜散騎常侍。又裴敬彝父為陳王典所殺,敬彝時在城,忽自覺
流涕不食,謂人曰:「我大人凡有痛處[248],吾即不安。今日心痛,手足皆廢,事在
不測。」遂歸覲,父果已死。
懿宗賜公主出降,幕三丈,長一百尺,輕亮。向空張之,紋如碧絲之貫赤珠,雖
暴雨不濡濕。云以鮫人瑞香膏傅之,故爾。云得自鬼國。
狼之狀若狗,蒼赤色者最猛,每作聲,竅皆沸。腿中有筋,大如雞子,又筋滿身,
猶織絡之狀。人或有犯盜諱不首者,但燒此筋,以煙薰之,能使盜者手攣縮,可怪。
凡邊疆放火號,常用狼糞燒之以為煙,煙氣直上,雖列風吹之不斜。烽火常用此,故
為候曰「狼煙」也。
龍之性麄猛而畏蠟[249],愛玉及空青,而嗜燒鷰肉。故食鷰肉人,不可渡海。
大中時,女王國貢龍油絹,形特異,與常繒不類。云以龍油浸絲織出,雨不能濡。
又寶庫中有澄水帛,亦外國貢,以水蘸則寒氣蕭飋,暑月辟熱,則一堂之寒思挾纊。
細布明薄可鑒,云上傅龍涎,故消暑毒也。
元和初,陰陽家言五福太一在蜀,故劉闢造五福樓,符載為文記。
李鉉著《李子正辯》,言至精之夢,則夢中之身可見。如劉幽求見妻,夢中身也,
則知夢不可以一事推矣。愚者少夢,不獨至人,聞之騶皂,百夕無一夢也。
蜀東西川之人,常互相輕薄。西川人言:「梓州者,乃我東門之草市也,豈得與
我耦哉?」節度使柳仲郢聞之,謂幕賓曰:「吾立朝三十年,清華備歷,今日始得為
西川作市令。」聞者皆笑之。故世言東西兩川人多輕薄。
畿尉有六道:入御史,為脩羅道[250];入評事,為仙道;入京尉,為人道;入畿
丞,為苦海道;入縣令,為畜生道;入判司馬,為餓鬼道。
大中中[251],丞郎宴席,蔣伸在座,忽酌一杯,言曰:「座上有孝於家、忠於國
及名重於時者,飲此爵。」眾皆肅然,無敢舉者。獨李孝公景讓起,飲此爵。蔣曰:
「此宜然。」
劉禹錫言:「司徒杜公佑視穆贊也,故人子弟。」佑見贊為臺丞,數彈劾,因事
戒之曰:「僕有一言,為大郎久計,他日少樹敵為佳。」穆深納之,由是少霽其威[25
2]。
大和中,光祿廚欲宰牝牛,牛有胎,非久合生[253]。或曰:「既如此,可換卻。」
屠者操刀直前,略不介意。牛乃屈膝拜之,亦不肯退,此牛并子遂殞於刃下。而屠者
忽狂惑失常,每日作牛喘,食草少許,身入泥水,以頭觸物,良久方定。
杜荀鶴,第十五,字彥之,池州人。大順二年正月十日,裴贄下第八人,其年放
榜日,即荀鶴生日。故王希羽贈詩云:「金榜曉懸生世日,玉書潛紀上昇時。九華山
色高千尺,未必高於第八枝。」後入梁,為主客員外郎、翰林學士。懷恩思報,未幾
暴卒。
李英公為宰相時,有鄉人常過宅,為設食,客裂卻餅緣。英公曰[254]:「君太少
年。此餅犁地兩遍,熟穊下種,鋤持收刈,打颺訖,磑羅作麵,然後為餅。少年裂卻
緣,是何道理?此處由可,若對至尊前,公作如此事,參差斫卻你頭。」客大慚悚。
李齊物,天寶初為陝州刺史。開砥柱之險,於石中得古鐵犁鏵[255],有「平陸」
字,因改河北縣為平陸縣。
晉公在中書,左右忽白以印失所在,聞之者莫不失色。度即命張筵舉樂,人不曉
其故,竊怪之。夜半宴酣,左右復白以印存焉。度不答,極歡而罷。或問度以故,度
曰:「此徒出於胥盜印書券耳。緩之則存,急之則投水火,不復更得之矣。」時人服
其宏量。
胡楚賓屬文敏速,每飲酒半酣,而後操筆。高宗每令作文,必以金杯盛酒令飲,
便以杯賜之。
李素替杜兼,時韓吏部愈自河南令除職方員外郎歸朝。問:「前後之政如何?」
對曰:「將縑來比素。」
李相國程執政時,嚴謩、嚴休皆在南省,有萬年令闕,人多屬之。李云:「二嚴,
休不如謩。」
元和十五年,辛邱度、邱紓、杜元穎,同時為遺補令史分直。故事,但舉其姓,
曰辛邱杜當入。
獨孤常州及,末年尤嗜鼓琴,得眼疾不理,意欲專聽。
杜兼常聚書至萬卷,卷後必有題云:「清俸寫來手自校,汝曹讀之知聖道,墜之
鬻之為不孝。」
大中三年,東都進一僧,年一百二十歲。宣皇問:「服何藥而至此?」僧對曰:「臣
少也賤,素不知藥性。本好茶,至處唯茶是求。或出,亦日遇百餘椀;如常日,亦不
下四五十椀。」因賜茶五十斤,令居保壽寺。
開元已後,鄙常侍,拜此官者,朝中謂之「貂却」[256]也。
杜豳公悰,位極人臣,富貴無比。嘗與同列言:「平生不稱意有三:其一為澧州
刺史;其二貶司農卿;其三自西川移鎮廣陵,舟次瞿唐,為駭浪所驚,左右呼喚不至,
渴甚,自潑湯茶喫也。」
天寶十三載,始改金風調《蘇莫遮》為《感皇恩》。
中書、門下、吏部,各有甲歷,名為「三庫」,以防渝濫。《戶部式》云:「安曲
西偏桃仁一石;杭州糟藏越瓜二百挺[257]、瓜荳豉五斗;戎州荔枝煎五斗,兼皮蜜浸
四斗;甘州冬柰五百顆;房州竹䶉五枚;蘭州 {左鼠右多}鼠六枚[258]。」此每年進
數。余久主判戶部,逐年所上貢,此物咸絕,但杭州進糟瓜耳。
姚峴為于頔陝州掾,不勝其虐。與其弟泛舟於河,遂自投而死[259]。
光化四年正月,宴於保寧殿,上自制曲,名曰《讚成功》。時鹽州雄毅軍使孫德
昭等殺劉季述,帝反正,乃制曲以褒之,仍作《樊噲排君難》戲以樂焉。
孟雲卿詩[260],祖述沈千運。
景雲三年八月十七日,東方有流星出,五車至上台,又歲星犯左執法。時侍中竇
懷貞請罷所職,為安國寺奴。罷職從之,為寺奴不許。
章八元嘗於郵亭偶題數言,蓋激楚之謂也。會嚴維至驛,問元曰:「汝能從我學
詩乎?」曰:「能。」少頃遂發,元已辭家。維大異之,乃親指喻。數年間,元擢第。
巨勝者,元秋之沉雲也。茯苓者,絳晨之伏胎也。
蘇渙,本不平者,善放白弩,巴中號為「弩跖」,賨人患之。比壯年後,自知非,
變節從學。鄉賦擢第,累遷至侍御史,佐湖南幕。崔中丞遇害,渙遂踰嶺扇動。
司空圖侍郎,舊隱三峯。天祐末[261],移居中條山王官谷。周迴十餘里,泉石之
美,冠於一山。北巖之上有瀑泉,流注谷中,溉良田數十頃。至今子孫猶存,為司空
之莊耳。
建中年中,大林國貢火精劍。其國有山,方數百里,上出神鐵,以其有瘴毒,不
可輕採取。若中國之有明君,此鐵自流出,鍊之為劍,有光如電,切金玉如泥。以朽
木磨之,則生煙焰;以金石擊之,則火光迸溢。德宗之將幸奉天,自攜火精劍,出於
殿內,遂以劍斫檻上鐵狻猊,應手而碎。及乘輿遇夜,侍從皆見上仗之,有數日光明
[262]。
羅浮甘子,其味愈常品。開元中,始有僧種於樓寺[263],其後常資獻進。玄宗幸
蜀、德宗幸奉天之時[264],皆不結實。
婆娑石,一名婆薩石。《靈臺記》云:「質多者味甜,無毒性溫,療一切蟲毒及諸
丹石毒、腫毒、䟜折。」此石出西番山中,澗中有盤,形狀礧磈,大小不常。色如瓜
皮,青綠黑斑有星者,為上。似嵩山礬石,斑不至煥爛者,為中。色如滑石,微黃輕
者[265],為下。但以人血拭之,羊雞血磨,一如乳,似覺羶為妙。西番以為防身之寶,
辟諸毒也。
封抱一任櫟陽尉[266],有客過之,既短,又患眼及鼻塞。抱一用《千字文》作語
嘲之,詩曰:「面作天地玄,鼻為鴈門紫。既無左達承[267],何勞罔談彼。」
崔郢為京尹日,三司使在永達亭子宴丞郎。崔乘酒突飲,眾人皆延之。時譙公夏
侯孜為戶部使,問曰:「伊曾任給舍否?」崔曰:「無。」譙公曰:「若不曾任給舍,
京兆尹不合衝丞郎宴席。」命酒糺來罰下籌[268],且喫罰爵。取三大器引滿飲之[269],
良久方起。決引馬軍將至斃[270],崔出為賓客分司。
陸相扆出典夷陵時,有士子修謁,相國與之從容。因酒酌勸,此子辭曰:「天性
不飲。」相國曰:「誠如所言,已減五分矣[271]。」蓋平生悔吝,各有十分,不為酒
困,自然減半矣。
盧詹尚書任吏部,押官告楷署其名,字體遒麗,時謂之「真書盧家」。
袁象先之子㠖,初自大理評事除戶部郎中,未幾遷宣徽使。不周載,拜宣武軍節
度使。


李紋者[272],早年受王涯恩。及為歙州巡官時,涯敗,因私為詩以弔之,末句曰:
「六合茫茫皆漢土,此身無處哭田橫。」乃有人欲告之,因而《纂異記》記中有《噴
玉泉幽魂》一篇,即甘露之四相也。玉川先生,盧仝也。仝亦涯客,性僻面黑[273],
常閉於一室中,鑿壁穴以送食。大和九年十一月二十日夜,偶宿涯館。明日,左軍屠
涯家族,隨而遭戮。
裴說,寬之姪孫,佐西川韋皋幕,善鼓琴,時稱妙絕。靈開山有美桐,取而製以
新樣,遂謂之「靈開琴」。蜀中又有馬給,彈琴有名,尤能大小間絃。吳人陽子儒,
亦於悲風尤妙。
天尊應號者,取《靈寶經》中三十二天之十方,即其次序也。
大忌,學士進名奉慰,其日尚食供素膳,賜茶十串。
大中年,日本國王子求唐人圍棋。上敕待詔顧師言敵著,出楸玉局、冷暖棋子。
本國有手譚池,池中出玉子,不由製處,自然黑白,冬溫夏冷。
御廚進饌,凡器用有少府監進者九飣食,以牙盤九枚裝食味其間,置上前,亦謂
之「看食」。見京都人說:兩軍每行從進食,及有宴設,多食雞鵝,每隻價直二三千[2
74]。每有設,據人數取鵝,燖去毛及五臟,攘以肉及粳米飯,五味調和。先取羊一口,
亦燖剝去腸胃,置鵝於其中,縫合炙之,肉熟便堪。去卻羊,取鵝渾食之,謂之「渾
羊沒忽」。翰林學士每遇食,賜食有物若畢羅衫,絕大,滋味香美,號為「諸王修事」。
高劭者,駢之猶子,以門地遷華州刺史。中和後,寓圃田,為蔡寇挈之。後得脫
去,投汴,梁祖擢為判官。後駕在岐,使致書四,入至三原,行十里,遇害。
僧佛壽命者[275],續佛壽命也。《四分律》中說:「住持毗尼藏者,即住佛法也。
以住持佛法故,乃續佛壽命。」結集緣起云:「佛臨涅槃,阿難問佛:『佛滅度後,以
何為師?』佛答阿難:『吾滅度後,以波羅提木叉為師。』」梵曰「波羅提木叉」,此
云「別解脫戒」,與毗尼同出而異名。毗尼者,此云「調服律藏」也。又《戒經序》
云:「今演毗尼法,令正法久住。」
大和九年,敕:「江南、湖南共以傔資一百二十分送上都,充宰臣雇召手力。」
宰臣李石堅讓,乞只以金吾手力引,從之。時初誅李訓後也,至今為例。
建中三年六月,詔中書、門下兩省,各置印一面。
元和三年,李藩為給事中,時制敕有不可,遂於黃紙批之。吏曰:「宜連白紙。」
藩曰:「別以白紙,是文狀,豈曰批敕?」裴垍言於上[276],以謂有宰相器。俄而鄭
絪罷免,遂拜。
萬迴,閿鄉人也,神用若不足,人謂愚癡無所能。其兄戍安西,久不得問,雖父
母亦謂其死矣,日夕悲泣而憂思焉。萬迴顧父母感念其兄,忽跪而言曰:「涕泣豈非
憂兄耶?」父母且疑且信,曰:「然。」萬迴曰:「詳思我兄所要者,衣裝、糗糧、巾
履之屬[277],悉備之,某將往觀之。」忽一朝,齎所備而去,夕返其家,謂父母曰:
「兄善矣。」發書視之,乃兄迹也。弘農抵安西,蓋萬餘里,以其萬里而迴,故曰「萬
迴」也。萬迴貌若愚癡,忽有先舉異見,驚人神異也。上在藩邸時,多行遊人間,萬
迴每於聚落街衢中高聲曰「天子來」或「聖人來」,信宿間,上必經過徘徊也。安樂
公主,上之季妹也,附會韋氏,熱可炙手,道路懼焉。萬迴望見車騎,連唾曰:「血
腥血腥,不可近也。」不久而夷滅矣。上知萬迴非常人,內出二宮人侍奉之,時於集
賢院圖形焉。
舊制:碑碣之制,五品已上碑;七品已上碣;若隱淪道素,孝義著聞,雖不仕亦
立碣。
貞元已來,選樂工三十餘人,出入禁中,號「宣徽」,長入供奉,皆假以官第。
每奏伎樂稱旨,輒厚賜之。至元和八年,始分番上下,更無他錫,所借宅亦收之。
胡生者,失其名,以釘鉸為業,居霅溪,而近白蘋洲。去厥居十餘步,有古墳,
胡生若每茶飲[278],必奠酹之。嘗夢一人謂之曰:「吾姓柳,平生善為詩而嗜茗。及
死,葬室乃子今居之側。常銜子之惠,無以為報,欲教子為詩。」胡生辭以不能,柳
強之曰:「但率子言之,當有致矣。」既寤,試搆思,果有冥助者,厥後遂工焉。又
一說:列子終於鄭,今墓在郊藪,謂賢者之迹,而或禁其樵焉[279]。里有胡生,性落
魄,家貧。少為洗鏡鎪釘之業,倏遇甘果名茶美醞,輒祭於列禦寇之祠壟,以求聰惠,
而思學道。歷稔,忽夢一人,刀劃其腹開,以一卷之書置於心腑。及睡覺,而吟詠之
意,皆甚美之詞,所得不由於師友也。既成卷軸,尚不棄於猥賤之業,真隱者之風,
遠近號為「胡釘鉸」。
肅皇賜高士玄真子張志和奴婢各一人,玄真子配為夫妻,名曰「漁僮」、「樵青」。
人問其故,答曰:「漁僮使卷釣收綸,蘆中鼓枻;樵青使蘇蘭薪桂[280],竹裏煎茶。」
志和,字子同。
大和中,鄭注中納山木如市,一根有至萬錢者。鄭覃力奏,勅以禁絕。
開元十三年五月,集賢學士徐堅等纂經史文章之要,以類相從,上制曰《初學記》
[281]。至是上之,欲令皇太子及諸王檢事綴文爾。
開成中[282],李紳為汴州節度使,上言於本州置利潤樓店,從之。與下爭利,非
長人者所宜。
大曆八年,吳明國進奉。其國去東海數萬里,經挹婁、沃沮等國。其土宜五穀[2
83],多珍玉,禮樂仁義,無剽劫。人壽二百歲,俗尚神仙。常望黃氣如車蓋,知中國
有土德君王,遂貢常然鼎,量容三斗,光潔類玉,其色純紫。每修飲饌,不熾火常然,
有頃自熟,香潔異常。久食之,令人反老為少,百疫不生。
《禮記˙儒行》云:「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,夙夜強學以待問。」注云:「席,猶
鋪陳也。鋪陳往古堯舜之善道,以待見問也。大問曰聘。」今人使「席上珍」,皆誤
也,皆以為樽俎之間珍羞耳。潘岳曰:「筆下摛藻,席上敷珍。」亦誤也。
《玉藻》云:「笏,天子以球玉,諸侯以象,士以魚須文竹。」注:「文,猶飾也。
大夫士飾竹為笏,不敢與君並用純物也。」《釋文》云:「用文竹及魚須也,以魚須飾
文竹之邊。須音班。」今之人多呼魚須為鬢[284],誤也。余凡四為府監試官,往往有
舉子於「無」字韻內押[285]。
雞樹,郭頒《魏晉世語》曰[286]:「劉放、孫資共典樞要,夏侯獻、曹肇心內不
平。殿中有雞樹,二人相為此亦久矣,其能復幾?」指謂中書令孫資、中書監劉放。
今之人講德於宰相,多使「雞樹」,非嘉也。唐賢牋啟,往往有之,誤也。
大中二年,以起居郎鄭顥尚萬壽公主。詔曰:「女人之德,雅合慎修,嚴奉舅姑,
夙夜勤事,此婦人之節也。萬壽公主婦禮,宜依士庶。」
一行老病將死,玄皇執手問之曰:「更有何事相救?」行曰:「尚有二事。其一曰,
勿遣胡人掌重兵。不獲已用之,勿與內宴。若使見富貴,必反逆以取。其二曰,禁兵
勿付漢官,須令內官監統。」及幸蜀,臨渭水,與肅皇別,歎曰:「吾不用一行之言。」
後方置神策軍。又一說:臨終留一物,令弟子進上,發之,乃蜀當歸。上初不喻,及
西幸,方悟微旨。
貞元中,仕進道塞,奏請難行。東省數月閉門,南臺唯一御史。令狐楚為桂府白
身判官,七八年奏官不下。由是兩河競辟才雋,抱器之士往往歸之,用為謀主,日以
恣橫。元和以來,始進用有序。
大足元年,則天嘗引中書舍人陸餘慶入,令草詔。餘慶遲迴至晚,竟不能裁一詞,
由是轉左司郎中。
貞元初,中書舍人五員俱缺,在省唯高參一人,未幾亦以病免,唯庫部郎中張濛
獨知制誥,宰相張延賞、李泌累以才可者上聞,皆不許。其月,濛以姊喪給假。或草
詔,宰相命他官為之,書省案牘不行十餘日。
華嶽雲臺觀,中方之上,有石堀起[287],如半甕之狀,名曰「甕肚峰」。上嘗賞
望,嘉其高迥,欲於峰肚大鑿「開元」二字,填以白石,令百餘里望見之。諫官上言,
乃止。
武皇帝夢為虎所趁,命京兆、同、華格虎以進。至大中,即屬虎。
開元末,於弘農古函谷關得寶符,白石赤文,正成「桒」字。識者解之云:「桒
者,四十八字也,所以示聖上御歷數也。」及幸蜀之來歲,四十八矣。得之時,天下
歌之,遂改年天寶。
開成中對延英[288],李石奏曰:「臣往年從事西蜀,中元日常詣佛寺,見故劍南
節度使韋皋圖形。百姓至者,先拜之,而後謁佛,皆歎,有泣者。臣實異之[289],訪
於故老,皆曰:『令公恩深於蜀人。』復問曰[290]:『奚為恩深?』答曰:『百姓稅重,
令公輪年全放。自令公後,不復有此惠澤。百姓窮,追思益切。』」
元和元年十二月,李吉甫等撰《元和中國計簿》十卷上之。總計天下方鎮凡四十
八道,管州府二百九十五,鎮縣一千四百五十三,見定戶二百四十四萬二百五十五。
其鳳翔、鄜坊、邠寧、振武、涇原[291]、銀夏、靈鹽、河東、易定、魏博、鎮冀、范
陽、滄州、淮西、淄青等一十五道,合七十一州,並不申戶口。
寶曆三年,京兆府有姑鞭婦致死者,請斷以償死。刑部尚書柳公綽議曰:「尊毆
卑,非鬭也。且其子在,以妻而戮其母,非教也。」遂減死。
紫宸舊例,有接狀中郎,最近御幄。開成元年五月己酉,其日直者老以傴。文皇
問李石曰:「此何人?」答曰:「中郎白先朝[292]。」上變色。石奏曰:「姓白,重名
上『先』字,下『朝』字。」及退,遣閤門使問[293]:「何時授此官?」曰:「今年正
月。」石等謝曰:「中郎官,國初猶用賢俊,近日只授此輩。」因以郎官兼為之。李
寶符、杜篆以白皙膺選。
《開元令》:「諸有猛獸之處,聽作檻穽、射窩等,得即送官,每一頭賞絹四匹。
捕殺豹及狼,每一頭賞絹一匹。若在監牧內獲者,各加一匹。其牧監內獲豹,亦每一
頭賞得絹一匹[294],子各半之。」信乎,長安上林近南山,諸獸備矣。
《令》云:諸度以北方秬黍中者,一黍之廣為分,十分為寸,十寸為尺,一尺二
寸為大尺一尺。十尺為丈。諸量以秬黍中者,容一千二百黍為籥,十籥為合,十合為
升,十升為㪷,三斗為大斗一斗。十㪷為斛。諸權衡以秬黍中者,百黍之重為銖,二十
四銖為兩,三兩為大兩一兩。十六兩為斤。諸積秬黍為度量權衡,調鐘律,測晷景,合
湯藥及冕服制[295],則用之。此外官私,悉用大者。在京諸司及諸州,各給秤、尺、
度、㪷、升、合等樣,皆以銅為之。諸度地五尺為步,三百步為一里。
章八元及第後,居浙西,恃才浮傲,宴遊不恭。韓晉公自席械繫之,來晨將議刑。
時楊於陵乃韓女壻,以同年救之,曰:「為楊郎屈法。」
楊元卿,元和中自淮西背逆歸順,闔門被屠。其子延宗,曾任磁州刺史。開成中,
與河陽軍人謀逐帥以自立,為其黨所告,寘於極典。勅曰:「特寬今日覆族之刑,以
答當時毀家之效。斃於枯木,非謂無恩。」
王源中,字正蒙,在內署嗜酒,當召對,方沉醉不能起。及醉醒,同列告之,源
中但懷憂惕,殊無悔恨。他日,又以醉不任赴召,遂不得大用。開成三年十一月,薨
於鄆州節度使。又曾賜酒十金甌[296],酒飲皆盡,甌亦隨賜[297]。
李珏在相,因對[298]:「明皇謂羣臣:『我自即位,不曾枉誅一人。』不知任李林
甫,破人家不少矣。」
開成二年十二月癸卯,詔曰:「應萬言、童子等,朝廷設科取士,門目至多。有
官者令詣吏曹,未仕者即歸禮部。此外更或延引,則為冗長。起今更不得薦聞。」
上元二年九月甲申,天成地平節。上於三殿置道場,以內人為佛、菩薩象,寶裝
飾之。北門武士為金剛、神王,結綵被堅執銳,嚴侍於座隅。焚香讚唄,大臣近侍作
禮圍繞,設齋奏樂,極歡而罷,各贈帛有差。
柳公綽在山南,有屬邑啟事者犯諱,糾曹請罰。公曰:「此乃官吏去就,非公文
科罰。」退其糾狀。
韓皋為京尹,詔以宏辭拔萃所試,就府考覆,時論以昇黜為當。一日下朝,有公
主橫過騶道,立馬杖肩轝八夫背各二十,命捕賊吏引僦夫,送公主歸宅。主入訴,遂
貶杭刺。
開成中,文皇一日謂執政曰:「丁居晦作中丞如何?」因悉數大臣而品第之,歎
曰:「宋申錫堪任此官,惜哉!」又曰:「牛僧孺可為御史大夫。」鄭覃曰:「頃為中
丞,未嘗搏擊,恐無風望。」上曰:「不然。鸞鳳與鷹隼事異。」上又曰:「居晦作此
官,朕曾以時諺謂杜甫、李白輩為四絕,問居晦,晦曰:『此非君上要知之事。』朕
常以此記得居晦,今所以擢為中丞。」
肅皇元年,吐蕃遣使入朝請和。敕宰相於中書宴設,將詣光宅寺為盟。使者云:
「蕃法,盟誓取三牲血歃之,無向佛寺。」明日復於鴻臚寺歃血。
柳公權嘗於佛寺看朱審畫山水,手題壁詩曰:「朱審偏能視夕嵐[299],洞邊深墨
寫秋潭。與君一顧西牆畫,從此看山不向南。」此句為眾歌詠。後公權為李聽夏州掌
記,因奏事,穆宗召對曰:「我於佛寺見卿筆札,思見卿久矣。」宣出充侍書學士,
非時宰所樂,進擬左金吾衛兵曹充職,御筆改右小諫。中外朝臣,皆呼為國珍。
韓晉公在朝,奉使入蜀,至駱谷,山椒巨樹,聳茂可愛,烏鳥之聲皆異。下馬以
探弓射其顛杪[300],柯墜於下,響震山谷,有金石之韻。使還,戒縣尹募樵夫伐之,
取其幹,載以歸。召良工斲之,亦不知其名,堅緻如紫石,復金色綫交結其間[301]。
匠曰:「為胡琴槽,他木不可並。」遂為二琴,名大者曰「大忽雷」,小者曰「小忽雷」。
因便殿德皇言樂,遂獻大忽雷,為禁中所有[302],小忽雷在親仁里。
開成三年十月甲午,慶成,節次以酒脯并仙韶樂賜中書門下及文武百寮[303],宴
於曲江亭子。
蕭潮初至遂州,造二幡施於寺。設齋畢,作樂,忽暴雷霹竿成數十片矣。至來歲
當震日,潮死。
苟諷者[304],善藥性,好讀道書,能言名理,樊晃常給其絮帛[305]。有鐵鏡,徑
五寸,鼻大如掌,言於道者處得之[306]。無絕異,但數人同照,各自見其影,不見他
人。
大和六年,承優入寺諸司、流外令史、掌故禮生[307]、批書醫工,及諸軍使承優
官典,總一千九百七十二員。至贊皇再入,減得六百五十七員。
杜仲陽即杜秋也,始為李錡侍人,錡敗填宮,亦進帛書,後為漳王養母。大和三
年,漳王黜,放歸浙西,續詔令觀院安置,兼加存卹。故杜牧有《杜秋詩》,稱於時。
寶曆二年六月,京兆府奏:「法曹參軍獨孤謂,前件官元推問劫人賊車仲莒,遂
尋蹤跡,得去年十月於宣平坊北外門殺人并剝人面皮賊熊元果等三人,兩人緣盜馬捉
獲,尋准法決殺訖。伏以兇惡不去,輦轂難為肅清;勤勞不酬,官吏無以激勸。其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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